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石镰刀吃过一大碗扮着辣椒的米粉觉得嘴里像是一团火，他就跑到井口咕隆咕隆的喝水，水很清凉透露着桂南地区特有的甘甜。
　　酒足饭饱之后，石镰刀来了尿意，他刚想去找个墙角放水时候，一个络腮胡子的兵大声喊道：“干啥呢？拉屎尿尿去厕所！得亏你不是个兵，不然你在这地方尿尿是要被打军棍的。”
　　石镰刀赶紧提上裤子，他问了厕所的位置后，就赶紧跑了过去。刚进厕所，石镰刀觉得意外的干净。厕所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木棚子，里面挖的有排放坑，外面显然经常打扫，显得很是干净。
　　不管那么多，石镰刀就解开裤子放水，旁边一个汉子也在放水，那汉子一边尿一边骂着说：“妈拉个巴子，广西蛮子的饭味道不赖，就是他娘的辣，酸辣酸辣的。”
　　石镰刀听着这声音如此熟悉，他扭过头一看，竟是巴子排长。没想到在这个部队里遇到熟人，石镰刀惊喜的说道：“巴子排长？！真的是你呀？俺还以为自己听差了呢？”
　　巴子排长扭头一看，他当胸口给了石镰刀一拳骂道：“妈拉个巴子，你小子没死啊？”
　　两个人正聊着，就听见外面大个子兵喊：“石镰刀，你小子赶紧点，一泡尿那么长时间，你那玩意是驴鞭啊？”
　　“哎！好嘞！排长，你现在在哪个部队？俺搁吴连长那个连，你有空去找俺去。”
　　“赶巧了，咱俩一个连。咱们连活下来的几个脑袋都让填到200师了。你先去吧，回头我去找你。”
　　石镰刀和巴子排长打了招呼，就系着裤袋走了出来。他现在用的裤带是一条带血的绷带，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缴获的牛皮带让大夫给剪了，后来他就从那边弄条带血的绷带当腰带。
　　要是放在以前，石镰刀宁可裤子掉也不会用这玩意当裤带，绷带是白色的，还带着血，那玩意晦气。可现在他见过血了，阎王爷见着了都怕三分，还啥玩意晦不晦气的？都去他娘的球吧。
　　大个子兵带着石镰刀去了旁边管军械的地方，一个脸黑如炭的兵问他穿多大号的衣服，然后扒拉出来一套棉布军装一双黑布鞋，还带了一条窄皮带、一个简易帆布包和一个装干粮的灰棉毯。
　　看着新军装新鞋子，石镰刀爱不释手。他赶紧换上新军装，又把脚底上那双草鞋脱掉换上黑布鞋，然后把那条窄皮带系在腰上，绑腿按照老兵教过的打到膝盖，这一换上他觉得浑身精神不少。
　　大个子兵瞧见石镰刀跟换了个人一样，就笑着说：“行，不孬！再把这个配上，你小子走运，刚到队伍里就有中正式扛着。”
　　大个子兵把一把半新的中正式步枪递给了石镰刀，石镰刀接过来试了试枪栓，感觉比东洋鬼子的三八大盖还顺手。
　　领完东西后，石镰刀跟着大个子去了了队伍。满脸通红的吴连长还给石镰刀几个兵搞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欢迎仪式上，九连的除了执行战备任务的外，其余百十来名官兵聚集在一片空地上，吴连长庄重的说：“今天有几个负伤挂彩的弟兄养好伤，编入咱们队伍，大家欢迎！”
　　啪啪啪的掌声响了起来，石镰刀内心激动澎湃，从他出来到现场，还没有受到过这种礼遇，他有些激动，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好，以后大家都是弟兄，这个是血战毛子岭的老兵石镰刀，现在编入一排五班，五班班长胡达水出列。”
　　“有！”
　　吴连长说完，胡达水跨步走出队列，脚一靠跟后啪的一个立正敬礼，石镰刀立刻还礼。
　　还礼后石镰刀才看清楚，这不就是刚才不让他在墙边撒尿的络腮胡子吗？
　　络腮胡子就像是没有认出来石镰刀一样，只是机械的挥手说：“一等兵石镰刀入列！”
　　石镰刀立刻反应过来，他努力学着胡达水那样迈着步子入列，不过却是鹦鹉学舌，反倒是不如他正常走路好看。石镰刀也意识到自己难看，他担心有人笑话自己，不过瞟了一眼，周围的兵却都是笔直的站着，钢盔下一张张黑炭般的脸上也都没有任何表情，这才放心。
　　其他几个伤兵也都陆续编入队伍，简单的欢迎仪式过后，吴连长说：“我们就用咱们200师的军歌来欢迎新弟兄的加入，以后每个人都要学会唱这首歌。”
　　“我起个头，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预备，唱！”
　　“起来，不愿做努力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嘹亮浑厚的歌声在四处回荡。石镰刀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听清楚那百十个兵在唱什么，不过后来他逐渐明白，他从家里拉壮丁、扛枪当兵都像是歌里头唱的那样，“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回到临时搭的营房，石镰刀和班里的几个兵一一认识，个头不高正在吃烙饼的赵大鹏、一脸麻子的老猫、喜欢抽旱烟袋的孟柱子等等。
　　胡达水指着最边上的一个铺说，“今个晚上你就睡这个地方，你睡外面别睡太死，不然小鬼子抹了你脖子。”
　　石镰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这一招吓唬新兵蛋子还成，吓唬他？
　　说完，最外面的一个兵往里挪了一块地方，留下一个外面的风口给石镰刀。队伍上的规矩，新兵就要睡这地方，不仅有风，下雨的时候好潲雨。
　　石镰刀倒也不在意，他懂这些规矩，再说晚上外头满天星，铁定不会下雨，他把铺盖一铺就躺上面了。
　　胡达水这个班是五班，一个典型的步兵班，原先是十个人，现在算上石镰刀就七个了，七个大老爷们没有啥事就坐在铺上胡吹。
　　石镰刀问：“咋回事？咱这队伍不是王牌部队吗？咋兵还不满编？”
　　孟柱子嘟囔一句：“王牌个屌，从上海打到现在，死球的有多少谁记得了？一个连的人都换几茬子了，哪还有满员的？”
　　石镰刀哦了一声，他说自己个明白了。
　　孟柱子接着说，“过不了几天就要补充兵源，不过俺们200师要求严格。新兵补充有条件，不是啥人都要。要是见过血的老兵就好点，上次你们营守毛子岭，后来队伍打光球了，一个营不到十几个脑袋，余下来的兵都补充到200师了。”
　　听了孟柱子这话，石镰刀忽然想到上午见过的巴子排长，说不定老曹头他们也被编到这个部队里。
　　“那你们知道俺们营三连的兵活多少个？都编到哪了吗？”
　　“鬼球知道，这段时间编来的队伍太多，今个进来过几天就死球了的也不少，谁知道去哪了。”孟柱子抽着旱烟袋说着，让石镰刀心里一阵凉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石镰刀被外面一阵轰鸣的机器声吵醒，他赶紧抓起旁边的中正枪，扒开保险铁片的同时顶上了火。
　　“妈拉个巴子，五班的，起来！都起来，有作战任务。”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石镰刀麻溜的穿好衣服到了门口，巴子排长披挂齐整站在那，旁边的队伍正在陆续整队，噪杂的脚步声响彻一团，在巴子排长的后面十来米的路上，几辆乌黑的坦克车隆隆开过，然后加大油门向前开去。
　　“坦克！咱们队伍的坦克。”石镰刀觉得一下子精神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