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怕老婆】

　　“開飯了。”
　　“來，多吃點。”
　　“喝什麽飲料？”
　　客廳的飯桌上，鮑奶奶很熱情地招呼我吃菜。
　　晏婉如仍然不怎麽和我說話，她夾起兩筷子油麥菜塞到蓮蓮的碗裏，埋怨道：“妳個小東西，別就知道吃肉吃肉的，喏，吃點青菜。”見女兒壹副苦悶不已的小德行，晏婉如就有點好笑，又夾了個大蝦給她，最後，晏姐目光瞥了瞥斜對面的我，哼了壹嗓子，用筷子撿起壹個雞翅膀，扔到我碗裏。
　　我樂呵呵地咬了口雞翅，嗯，真香。
　　晏婉如瞪瞪我：“笑啥？”
　　我道：“呃，沒什麽，就覺得妳廚藝越來越好了。”
　　晏婉如白了我壹眼，愛答不理地托起飯碗，“……就知道貧嘴。”
　　看樣子，晏姐的氣消了很多啊。我微微壹笑，埋頭吃飯。因為昨晚上跟鄒月娥在前門街邊上的廁所裏胡鬧了半小時，導致我昨天做的夢也全和衛生間有關，反胃之下，早上就沒吃什麽飯，所以這會兒是真餓得夠嗆了，往肚子裏壹陣胡吃海塞，竟足足啃下了四小碗米飯，壹盤油燜大蝦也被我吃得七七八八了。
　　飯後，我很不好意思地拿餐巾紙抹抹嘴，“今兒餓了，讓您幾位見笑了。”
　　鮑奶奶掛著暖意的笑，“不礙得，妳多吃點才好呢。”
　　蓮蓮取笑道：“嘿嘿，靖哥哥早晚變成個大胖豬，妳太能吃啦。”
　　晏婉如撇著嘴用筷子的後頭敲了蓮蓮腦袋瓜子壹下，“怎麽說話吶，沒大沒小的，去，把盤子碗筷收廚房去，幫媽壹塊刷了。”
　　蓮蓮捂著腦袋嘟嘟嘴：“我就知道妳向著靖哥哥，哼。”
　　晏婉如臉壹熱，“誰向著他了？壹讓妳幹活妳就找借口，是不是想挨揍了？”
　　蓮蓮壹翻白眼，氣鼓鼓地端起盤子，自言自語地嘟囔道：“整天就知道揍這個揍那個地嚇唬人，也沒看妳舍得打過誰。”見母親揚起手作勢要打，蓮蓮怪叫壹聲，嘿嘿笑著跑掉了，“媽媽發火嘍，快跑。”
　　晏婉如噗嗤壹笑：“小淘氣包！早晚被妳氣死！”
　　鮑奶奶不高興地看看她：“妳啊，就慣著她吧。”
　　“我哪慣她了？”晏婉如也開始拾掇桌上的空盤子，“您沒覺得蓮蓮最近越來越懂事兒了嘛，呵呵，這個小家夥呀。”她臉上洋溢著溺愛地笑，把盤子拿到廚房後，只聽她道：“小淘氣，姥姥又數落媽了，妳給媽掙點臉，今天的碗全都妳壹個人包了，好不？”然後就聽蓮蓮不滿地叫了壹嗓子，可緊接著，晏婉如唧唧咕咕地說了什麽，蓮蓮就開心地答應了下來，估摸是許了她什麽好處。
　　十分鐘以後，蓮蓮從廚房蹦蹦跳跳地出了來，“媽，姥姥，任務完成！”
　　晏婉如笑著在她腦門親了壹口：“真乖。”旋即，對鮑奶奶道：“媽，蓮蓮表現不錯吧？”
　　蓮蓮嘿笑著也在母親臉蛋上吧唧了壹下，得意道：“誇我吧，盡情地誇我吧。”
　　鮑奶奶皺眉道：“瞧把妳能的，不就刷了幾個碗麽，妳母親許了妳什麽？壹頓西餐？還是壹身衣服？”見晏婉如臉上略有點尷尬，鮑奶奶壹哼，看向我道：“妳姐哪都好，就是太寵孩子了，要我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罵怎麽教育的了孩子？疼她才是害她，以後總有吃虧的時候。”
　　我笑笑，沒參與這個話題的討論。
　　那邊的蓮蓮撇撇嘴巴，又蹦跶到沙發上看新衣服了，“哇塞，剛才沒註意，這件衣服好漂亮哦，媽媽，妳快過來呀，妳看我穿上好不好看？”高高興興了好壹會兒，蓮蓮突然把目光落到了電視櫃旁邊的琴盒上，嗖地壹下竄了過去，“咦，這個盒子是幹什麽的？也是給我買的嗎？”
　　我嚇了壹跳，“別動，輕點輕點。”
　　蓮蓮停住腳步，“這是什麽呀？”
　　我快步走過去，把琴盒抱在懷裏，生怕沒輕沒重的蓮蓮給弄壞了，“是琴，古琴，準備送給妳母親的。”
　　蓮蓮對這些不太懂，“古琴？很貴嗎？”
　　我道：“當然貴了，現在流傳下來的古琴，根本沒有幾張，每壹張放到拍賣會上都能拍出天價，我記得晏姐說她特喜歡古琴，但因為存世量太稀少了，所以壹直都沒收到壹張，這不，我偶然得了這張‘冥王’，就給晏姐拿來了。”
　　晏婉如瞅瞅我，“送妳愛人去吧，我不要。”許是覺得這話有點吃味的意味，晏婉如說完臉就是壹燙，側頭趕緊看了眼鮑奶奶，咳嗽壹聲：“不是我打擊妳，現在市場上的古琴大部分都是仿品，根本沒有真貨，就連壹些清仿的琴也不是壹般人能找到的，更別說明代清代真正的古琴了。”
　　我坦然道：“這是唐代的千年古琴。”
　　“壹級文物？”晏婉如壹楞，“那就更不……反正我不要，妳送別人吧。”
　　鮑奶奶埋怨地看了眼女兒，也道：“要真那麽貴，妳留著自己收藏吧，送婉如幹嘛？”
　　我郁悶地看看晏姐，“妳真不要？”
　　晏婉如不理我，自顧喝著茶。
　　我聳了聳肩膀，“唉，不要就算了。”
　　“別啊別啊。”蓮蓮嘿嘿笑道：“我媽媽不要我要呀，快，打開給我看看啦。”
　　晏婉如瞪了蓮蓮壹眸子：“哪都有妳的事兒。”
　　我知道晏婉如還有那麽壹絲絲生我的氣，所以勢必要矜持那麽壹下，而且她估計也不相信這琴是真的，逐而才壹口拒絕的。我沒再說什麽，而是找了個地方坐下，把琴盒橫在大腿上，哢嚓，打開鎖頭，掀開了盒子的蓋兒。
　　壹張雍容華貴的古琴立刻露出真容。
　　琴以梧桐作面，杉木為底，通體髹紫漆。龍均作扁圓形，貼格為壹條桐木薄片接口於右側當中。腹內納音微隆起，當地沼處復凹下呈圓底溝狀，深度約2厘米，寬3厘米，通貫於納音的始終，很有股古樸的韻味。
　　“挺漂亮的。”鮑奶奶不懂行，只是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晏婉如卻是看得壹懵，眨巴眨巴眼睛：“等等！給我看壹眼！”
　　我笑著把琴遞給她。
　　帶著壹分錯愕，晏婉如把琴小心謹慎地取出來，抱在懷裏上下看著，等看完了光禿禿的地步，她又急忙把琴正過來，手指頭反反復復摸著琴身上的木料，甚至還用指甲蓋摳了摳幾處破損的木頭茬子，最後，她深吸了壹口氣，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這琴妳是從哪得來的？”
　　我答道：“壹個鄉下地方，聽說是祖傳的。”
　　晏婉如沒說話，做了個深呼吸後，她神色恭敬地抱著古琴往臥室那邊走，我和鮑奶奶蓮蓮對視壹眼，也站起來跟了過去，在晏姐的房間裏，她把古箏拿開放到壹邊，用古琴替代了先前的位置，平平坐穩後，晏婉如手指輕撫琴弦，略微做了個試探，驀地，壹個琴音從手指上蹦了起來，蕩漾起壹個優美的旋律。
　　蓮蓮鼓掌道：“哇塞！真好聽哦！”
　　晏婉如再楞，對著古琴眨眨眼，下意識地開始了彈奏。
　　這是壹首類似於《十面埋伏》的曲子，具體是什麽我聽不太懂，反正很激烈，節奏感很強，古琴冥王那特有的寒冷音調將曲風表現得淋漓盡致，似乎真有千軍萬馬揮舞著刀劍從四面八方殺來壹般！
　　琴音壹波波激蕩，殺氣十足。
　　半晌過後，曲終。
　　我和蓮蓮都情不自禁地啪啪鼓起掌，“媽媽好棒！”
　　晏婉如意猶未盡地吐出壹口氣，把手從琴弦上拿開，看看我，“我真不知道該說妳是狗屎運還是什麽了，我發誓，妳是我跟這個世界上見過最幸運的家夥，以前那些漏也好，今天這張琴也罷，我就不明白了，為啥妳每次都能隨隨便便弄來壹些別人壹輩子也見不到的玩意兒？”
　　蓮蓮驚訝道：“媽媽，這是什麽琴？”
　　晏婉如激動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八成是唐代古琴，流傳千年啊，能保存到這麽完好的地步，簡直有些不可思議，而且它的音色居然也沒受什麽傷，這就更是萬中無壹了，千年，千年，這琴不但屬於壹級文物的範疇，國寶兩個字也當之無愧，甚至可以稱作是現金名副其實的第壹古琴。”
　　鮑奶奶呆了壹下：“這麽貴重？”
　　晏婉如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琴身，閉眼感受了壹會兒，“真想不到，世上竟還有這麽好的琴，比音樂學院那張還要出色無數倍，呼，真好，真好啊。”說罷，她睜眼看向我，不知怎麽的，臉紅了壹下，“小靖，這琴……這琴……嗯，算了，沒什麽，妳拿回家好好保存吧，千萬註意保養，而且也別讓外人知道，不然這種壹級文物國家是要強制收回的。”
　　我點點頭。
　　蓮蓮踢了我鞋子壹腳：“餵，妳不是送給我媽媽了嗎？”
　　鮑奶奶道：“這琴價值幾千萬吧？那怎麽能要！又不是幾百幾千！小靖，快收回去吧。”
　　晏婉如眼巴巴地看了我壹眼，見我沒吱聲，她不禁撅了下嘴，慢吞吞地把琴抱起來，伸手往我這邊壹遞，可收到半空又陡然停住，她把琴快速收回來，重新放到琴臺上，“咳咳，我再彈壹會兒，嗯，彈壹會兒。”
　　第二曲響起。
　　又是壹首不常聽的曲子，旋律低緩柔和，其中卻暗藏殺機。
　　然後是第三曲……
　　第四曲……
　　直到她臥室的暖氣管子傳來咚咚當當的聲響，晏婉如才把手往琴弦上壹壓，訕笑著停住了彈奏。顯然，是樓下或樓上的住戶經不住琴聲的吵鬧，敲了暖氣管子以示憤怒。看看表，也到了她們睡午覺的時間了，鮑奶奶囑咐了女兒兩句說趕緊把琴裝好別給弄壞了，就拉著蓮蓮出了屋，臥室裏只剩了我和晏姐倆人。
　　“琴不錯。”晏婉如瞅瞅我：“好久沒彈得這麽痛快了。”
　　我裝傻充楞地嗯了壹聲，心裏有點得意。
　　見我不言語，晏婉如臉上壹氣，悻悻道：“這琴我要了，妳開個價兒吧。”
　　我想也不想道：“不賣。”
　　“……三千萬！”
　　“不賣！”
　　“……三千二百萬！”
　　“不賣！”
　　“三千五百萬！”
　　“不賣！”
　　晏婉如咬著後槽牙狠狠盯著我：“妳個小壞蛋！妳成心逗姐是不？這琴我是真的喜歡，妳必須……嗯，反正今天妳是別想把琴帶出這個屋子了！”
　　我笑道：“我剛才都說送妳了，誰讓妳不要的。”
　　“誰知道妳帶來這麽個寶貝，姐現在想要了，妳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晏婉如柔媚地丟了我壹個白眼，說道：“姐也不占妳便宜，這琴妳要是給我，以前的帳咱們壹筆勾銷，我也不生妳的氣了，而且，這屋子裏的東西妳隨便選壹個。”她指著壹個保險櫃道：“那個價值四千萬的瓷器妳選了也沒關系，反正我就要這琴了，妳自己看著辦吧。”
　　我樂了，“這可是妳說的，妳不許反悔？”
　　“當然，妳選吧。”
　　見她去拿鑰匙開保險櫃，我叫住了她，笑道：“我就選妳了，回家時我就把妳帶走。”
　　晏婉如脖子壹熱，揚起手來嚇唬我道：“信不信姐揍死妳？”
　　我無辜道：“是妳自己說的，屋子裏的東西隨便我選壹個，我選妳咋了？”
　　“妳個小壞蛋，姐說的是古玩，說的是東西，姐是東西嗎？”
　　“呃，妳不是東西？”
　　“呸！妳才不是東西！”
　　“那既然妳是東西，我就可以選了啊。”
　　“妳才是東西！”晏婉如氣得瞪了我壹下，上前壹把擰住我的屁股，狠狠扭了壹指頭：“貧嘴，我懶得跟妳說，妳也就會欺負姐。”她沈著臉，氣呼呼地往床上壹坐，扭著腦袋不理我。
　　我呵呵笑道：“哎呀，白送妳了還不行嗎？”
　　晏婉如斜眼看看我，溫柔的大眼睛向上壹翻，“這還像句人話。”說罷，她板著的臉也壹下松弛了開，噗嗤壹笑，沒好氣地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蛋，使勁兒往旁邊拽拽，硬生生讓我臉部做出了壹個相當難看的造型，“臭東西，妳壹天不氣姐就不舒服是不？早晚有壹天我把妳屁股打開了花，妳別不信，咱們走著瞧！”
　　我樂道：“我咋沒看出妳生氣了？我看妳挺高興的啊？”
　　“找打！”晏婉如拍了我大腿壹巴掌，唬起臉道：“說正經的呢，壹會兒把那瓶子拿走。”
　　“都說白送妳了。”
　　“不行，姐這個便宜占的太大了。”
　　“咱倆誰跟誰啊？還說那個幹嘛？”
　　晏婉如皺皺眉：“那我可不能要了，琴是好琴，可姐拿著不踏實，再說了，妳家裏也不富裕啊。”
　　我壹琢磨，試探道：“那妳親我壹口，咱們就兩清了。”
　　“妳怎麽不去死？”晏婉如紅著臉啐我壹口，“小色胚！”
　　說是這麽說，但瞪了我好幾眼後，晏婉如還是做賊般地瞅瞅緊關著的大門，後而轉頭看看我，快速把嘴湊過來，在我左側的臉蛋上吧唧了壹下，“好了吧？”
　　我不知足道：“誰說讓妳親我臉了，要親嘴。”
　　“不行，這沒得商量！”
　　我心動不已道：“姐，妳還是初吻不？”袁雅珍也好，席蔓莎也罷，她們幾個我都親過嘴，唯獨晏婉如沒親過。
　　“妳管得著嗎！”晏婉如臉上熱乎乎的，聞言就敲了我腦門壹個暴栗，“妳也就會跟姐耍貧嘴，就會欺負姐，每次月娥壹在，怎麽我看妳倒是都挺老實的？別說跟月娥叫板了，我瞅妳連大氣都不敢喘吧？嗯？”
　　我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不禁壹瞪眼睛：“妳啥時候看我不敢喘大氣了？”
　　“這也就是月娥不在妳才得瑟得瑟，別以為姐不知道妳，怕老婆怕得要命。”
　　我壹砸嘴巴，“我怕她幹什麽啊？妳是不知道，壹般有其他人的情況，我都比較讓著她，給她面子，所以妳才誤會的，其實就剩我們倆人的時候，她？她都上趕著給我捏背洗腳，端茶倒水……”吹牛唄，又不上稅。
　　看著晏婉如將信將疑的樣子，我剛想再吹幾句，手機突然響了。
　　壹看號碼，我嚇了壹跳，忙對晏婉如噓了壹聲，小心翼翼地按下接聽鍵，“餵，月娥，什麽事……沒啊……哦哦，我在學校呢……嗨，腰子他們非讓我過去玩玩，正跟宿舍打遊戲呢……對……呃，他們下樓買飯了，宿舍沒人……啊？GPRS定位？妳給我發請求讓我點接受？哎呀呀，費那個勁幹啥呀，我真跟學校呢……我哪敢騙妳啊……唉喲，妳別生氣，別生氣呀……不是，真沒有……誒，行，我馬上回家，馬上回家……妳千萬別生氣了啊，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嗯嗯……那我掛了。”
　　放下電話，我心有余悸地捏起衣角擦了擦腦門的汗水。
　　晏婉如看得壹陣好氣，“她天天給妳捏背洗腳？端茶倒水？吹，妳接著給我吹！”她擰了我大腿壹把：“我看是妳天天給她端茶倒水捏背洗腳吧？”
　　我臉上火辣辣的壹片，這叫壹個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