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五回 梁山来人
　　刘颖被杀多日，官府还没抓到牛四，高奇心中郁闷，来找张程喝酒，张程劝慰他说：“少夫人之事，哥哥还须看开些，莫要伤心过度，伤了身子。”高奇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喝酒。张程又说：“也是怪我，若不是去找开封府要账，少夫人恐怕也不会发生不测。”高奇一听，说道：“此事乃是牛四可恶，想来那王定邦恐脱不了干系。你去讨债是怎么一回事？”
　　张程把讨债之事和高奇说了。高奇说：“与官府打交道，还需三思而后行。那日之事，想来定是王定邦所为，得以化解，实是你我运气好，如那人证、物证做的实些，可就没这么容易了。现如今家父在位，各衙门多少卖我个人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日后事事要小心了。”张程连连说是。
　　高奇想了想说：“收账之事，我回去想想办法，总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了去。”高奇直到天黑才起身告辞。
　　第二天一早，高奇来了，进门就叫：“张程，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张程急忙跟着高奇来到桌子旁。高奇展开手里拿的纸，原来是一幅字。纸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食”字，落款是高俅题，下面是年月。高奇说：“昨日我回去思虑良久，向家父讨了这幅字，你把它挂起来，看有哪个还敢赊欠？”张程此时方才明白高奇的用意，不禁大喜，高奇说：“你小子面子大，家父极少给人题字，千金难买。我对家父说是给你的，家父念你救过刘颖，才题了这字，你要好生看管了。”
　　张程找人把字装裱了，高高挂起。有想赊欠的，见了这字，果然再不赊欠，之前赊欠的银两也都慢慢还了。
　　没过两天，张程正在习练五禽拳法，客栈来报，说有两个客人要找李谦。张程一听，急忙来到客栈。离老远就见天井里站着两个人，一看那两个人，心中一怔，一个留着小胡子，一个满脸横肉，正是那日在朱仙镇见过的两个人，心想，这二人就是梁山的“菜园子”张青和“白日鼠”白胜了。
　　张程算算时日，料想二人前来，必是来收取例钱的，假装不识二人，故意问道：“不知二位是何人？找李谦何干？”张青凶巴巴的说：“快快让李谦出来，我二人有要事找他。”张程抱拳说：“小人张程，李谦有事离开此地，李谦临走之时把醉仙楼托付于我，二位客官有事尽管说与我听。”
　　张青和白胜上下打量张程，张程在朱仙镇和他二人打过照面，只是那是张程是一付乡野村民的打扮，此时却大为不同，他二人也没认出张程来。张青看张程年纪轻轻，也没把张程放在眼里，心说这个李谦怎么这么随意，偌大的醉仙楼，怎会交与这个公子哥？斜着眼睛说：“李谦即把醉仙楼托付与你，这醉仙楼之事你是尽知了？”张程说：“正是。”
　　张青看左右无人，大咧咧的说：“如此甚好。”说着拿出半块腰牌来，放低声音说“你一定认识这腰牌了。”张程见张青拿了半块腰牌，知道了来意。李谦说过，若是来人拿出半块腰牌，和自己手里的半块合二为一，即梁山是来取例钱。
　　张程对此二人厌恶至极，有意为难，低声说：“二位大哥稍等，我那半块腰牌在小人房里，小人去去就来。”说完就回到小跨院喝茶去了。
　　张青和白胜在天井里，干等也不见张程出来，站得两腿发麻。张青一脚踹开客栈房门，嚷道：“刚才那个张程死哪去了？能不能出来了？快去给我找去。”
　　酒楼管事见过张青和白胜，每次他们来李谦都十分恭敬，好酒好肉的招待，这次见张程半天不出来，明白是张程不愿待见，见张青吵嚷，也高喊：“小二，有人闹事，快去报官。”
　　张青一听要报官，立刻矮了半截，悻悻的回到院子里。来时军师吴用一再叮嘱，醉仙楼是自家买卖，切不可胡闹。梁山众人受朝廷缉拿，如被官府抓住，那还了得？
　　酒楼管事见张青没了气焰，知道他害怕官府，嚷道：“你二人若敢踏进房门半步，我就报官。”
　　张青和白胜白了酒楼管事一眼，心里虽不服，却不敢再说话。开始二人还站着，后来就坐在地上。几次催促伙计去找张程，伙计只是答应却不动地方，想要水喝，也没人搭理。
　　张程见过去了一个时辰，想那二人等的急了，来到天井，看他二人背靠背坐在地上，假装紧走几步来到跟前。张青和白胜看张程过来，急忙要站起来，张程用手压住张青说：“二位莫急起来，二位再坐一会儿。小人罪过，那腰牌忘记放在何处，小人到处翻找不见踪影。二位再坐一会儿，小人再去翻找。”张青怒急，嚷道：“如此重要之物，你怎可乱放？如若找不回来，我等岂不空走一趟？”
　　张程满脸愧色的说：“大哥说的是，正因此物珍贵，故而小心存放，哪知道却忘记存放地点，两位莫怪，小人再去找来。”张青嚷道：“张程，你命伙计拿来椅子，再弄些茶水来，我二人口渴至极。”张程一脸无奈的说：“我需把腰牌对上才好，要不然不知是真是假。二位哥哥再等一会儿。”再不理会，自顾自的走了，又把二人晾在天井里。
　　张程又回到小院睡了一觉，觉得差不多了，再次来到天井。看张青和白胜正在骂骂咧咧，假装跑的直喘粗气，拿着半块腰牌说：“急死我了，总算找到了，让二位哥哥着急了。”白胜抱怨道：“哪有如此待客之道？连杯水都没有，我嗓子都冒烟了。”张青等得腰酸背痛，火冒三丈，见张程拿来腰牌，心中怒气稍减，急忙递过自己的半块腰牌。
　　张程把两块腰牌一对，合二为一，严丝合缝，见那腰牌正面由上到下三行金字，分别是“梁山聚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张程把半块腰牌还给张青，装作热情洋溢的样子，满面笑容握住张青的手，低声说：“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梁山家里人到了，二位大哥莫怪，小人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梁山来人呐。不知二位大哥贵姓？”
　　张青见张程热情，又叫着家里人，心情稍好，耐着性子说：“我叫张青，他叫白胜。”张程连说：“幸会，幸会。”又高声喊叫：“管事，管事！”客栈管事快步走来，张程握着张青的手不放，面对管事说：“这二位乃是我的贵客，快安排二位大哥上房住下，好生招待。”边说边给客栈管事使了个眼色。
　　客栈管事在客栈摸爬滚打多年，啥样的人物没有见过？张青和白胜数次前来，早已认识，见他二人不光要好吃好喝，还要向李谦要钱，早就烦透了二人。见张程使了眼色，明白张程意思，点头哈腰的说：“小的不知是贵客驾到，死罪死罪。二位客官里边请，我们这里最贵的上房是二两银子一天，还有一两银子一天的，不知二位客官要住哪里？要住几天？”白胜抢着说：“这还用问，当然是要住二两银子一天的上房了，就先住十天再说吧。”客栈管事满脸堆笑的说：“二位客官，劳烦您老人家先把房钱交了，十天共是二十两。”
　　张青和白胜二人来过醉仙楼数次，李谦摄于淫威，从不敢收取房钱。这次前来，看到醉仙楼大变模样，尤其是那些女孩子，更让他二人眼花缭乱，喜不自胜。本想好好快活一番，谁知不等住下，先就让张程弄得怒气冲天。如今见客栈管事向自己要钱，二人更是不快，张青怒道：“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敢向你家爷爷要房钱，小心我剁了你。”
　　张程忙把二人拉到一边，低声说：“二位大哥，小人自从接管这醉仙楼以来，为了梁山大计，那是殚精竭虑，苦心经营，丝毫不敢因私废公。因此小人定下规矩，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二位大哥是梁山上宾，小人本不该收取房钱。但若不收取房钱，岂不让二位大哥背负上以权谋私的骂名？日后梁山都来住宿吃喝，小人拿什么孝敬梁山？小人想来想去，小人不可陷二位大哥于不义，为了二位大哥着想，二位大哥还是交了房钱吧！”
　　张青二人十分气恼，站在那里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张程，张青的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还不等二人说话，客栈管事一拍脑门，凑上前来说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今日的上房都住满了，二位客官是上宾，这可如何是好？”边说边跺脚搓手。
　　张程看客栈管事显得一副焦急的样子，心中好笑，脸上却一本正经的说：“二位大哥是本店上宾，更是我盼星星盼月亮般盼来的贵客，二位大哥又不会差了你的银子，你这个混账东西，再去看看，能不能腾出一间上房？让二位大哥住下。”客栈管事显得更急，说：“今日实在是客满，要不二位贵客先去别处安歇，待到小店腾出客房，小人亲自去迎请二位回来，实在对不住二位了。”
　　张青一听急了，嚷嚷道：“我二人前来，大哥吩咐我等必须就住醉仙客栈，住到别处，我二人回去岂不受罚？今日必住在这里了，你快去安排，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客栈管事显出无奈的样子，说：“客房倒是还有一间，只是条件差了些，紧挨茅厕，旁边还有个狗窝，有些异味，半夜时常还有狗叫。二位上宾要住，小店就不要钱了。如若不住，二位上宾就只好去别处住了。”
　　张青二人更加气恼，二人同时寻思：这客栈怎么说也是梁山自家产业，在此闹事恐大哥责罚。二人想来想去，却毫无办法，只好答应。客栈管事把二人领到那间客房，确如管事所说，腥臭异常。二人进去，只见满屋的灰尘蛛网，更无行李被褥。客栈管事点头哈腰、满脸堆笑，连说：“对不住了，二位上宾，条件差点，先将就将就，小人这就送被子来。”说完就出去了。
　　二人眼见天黑，又渴又饿，满屋子的腥臭，客栈管事也不回来，也无人搭理自己。二人急了，站在天井里大声嚷嚷，客栈管事一见，急忙出来，一拍脑门说：“你看小人这记性，忘了给二位上宾去拿被子了。”又喊：“小二，快去给上宾上茶。”客栈管事急匆匆的拿来被子，却是一床，放到床上，说：“对不住了，二位上宾，小店只剩下这一床被子，二位上宾先对付一宿，待有了被子，先给二位上宾送来。”张青心里气的不行，说了句：“狗眼看人低。”一脚把客栈管事踢了出来。
　　屋里剩下张青和白胜，白胜说：“咱二人前来东京汴梁，本意是要快活的，不如咱现在就去那烟花柳巷，今夜就住在那温柔乡里，省得闻着臭哄哄的味道。”张青说：“兄弟说的极是，现在就去找那张程要银子来，谅他不敢不给。”
　　白胜来到天井，大喊张程，客栈管事制止不住，忙把张程叫来。
　　张程一进屋，忙拱手抱歉说：“二位大哥，小人实在忙的紧，小人这也是在为梁山忙碌，攒了银子，好孝敬山上，不能招呼二位大哥，莫怪莫怪。”
　　张程顿了顿又说：“哎呀，你看我这忙的，还没问二位大哥尊姓大名？前来何事？唉，为了梁山大计，我这累死也认了。”张青满脸不快，说：“我是张青，这是咱兄弟白胜，按大哥吩咐，今日前来收取半年的例钱。”张程把李谦写的书信交给张青，说：“李谦大哥临走之时写了这封信，要我交给梁山来人。”张青拿起书信看了看，说：“我二人大字不识几个，书信是看不明白。我二人不管谁做掌柜，只要收得例钱就行。”
　　张程原本担心李谦把酒楼客栈交给自己打理，这二人会找自己麻烦，听他一说，放下心来，说：“李谦走时都有交代，两位大哥暂且好好歇息，我这就去准备银两。”说完就往外走。
　　张青急忙拦住张程，赔笑说：“兄弟且慢走。你这客房，臭哄哄的让我二人如何歇息？我二人到东京汴梁来，需有些花费，兄弟先拿给我二十两银子如何？”
　　张程看着他二人，想起朱仙镇外的刘二一家老小，心生愤恨，说：“两位大哥莫不是要去快活一番？要得要得。”说完哈哈大笑。张青跟着嘿嘿了两声说：“兄弟好心思，好心思。”
　　张程收了笑容，正色说：“先拿了二十两，例钱再给二百三十两，可对？”张青听了一愣说：“二十两是给我二人消遣之用，那二百五十两是一文都不可少的。”张程冷着脸说：“我这里只给你等备了二百五十两，多一文也没有。如不是李谦大哥临走交代，嘿嘿，这二百五十两也没有。”白胜闻听，跳了起来，指着张程嚷道：“小子，别不识抬举，恼了我哥俩就烧了你这醉仙楼。”张程嘿嘿冷笑，说：“二位尽管烧来，烧了醉仙楼，二百五十两再也没有了。”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