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命之水越界行动 by 邙山远望
2018-5-26 06:01
第15章
正当李大水带领着“信天翁”中队全力以赴地进行着空投实弹前的准备工作,突然有一天团部打来一个电话:要求李大水火速赶到团部。团长有急事找他。
人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超出人的意料。大水满脑子问号,忐忑不安地开车向团部急驶。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是娘的病情恶化了?还是爹也病了?还是水莲和小水出了什么事呢?
军用吉普车在团部楼前猛地刹住了车。大水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团长办公室。团长站在办公室中央,面对着门,见大水进来没有敲门,也没有怪他。团长手上托着一个大信封,信封上面放着一把车钥匙。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大水慌忙敬了个军礼,问道:“团长,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对你来说,就是‘十万火急’!刚才接到你老家村委会打来的电话,说你父亲出了意外,伤势比较重,希望你尽快赶回去。我和几名党委常委商量了一下,决定:你立即开车回家探望老人,该住院就住院,全力抢救老人的生命。这是车钥匙,另外党委特批了一万元钱给你应急用。别的话不必多说了。你现在就开车走吧!路上要注意安全。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系。最后叮嘱一句:你是一名老党员,一名老战士,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丧失理智!走吧!”
团长把钥匙和大信封塞到大水的手里,推他出门。大水一时有些蒙了,脑子里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他出了办公室门,突然意识到忘了给团长敬礼,转身回来想补上,却看见团长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他挥手,示意他快走。这时,李大水脑子才清醒了,他站稳脚跟,远远地给团长敬了一个礼,然后,一溜小跑出了团部大楼,直奔那辆熟悉的奔驰越野车。
越野车在公路上狂奔,而大水的脑子也在不停地思考着、联想着:老父亲究竟出了什么事。团长说是“意外”,那是什么意外呢?爹不是和海洋一起在医院陪娘治病吗?这才回家几天呀!
当汽车还没有开进老槐树村村口时,李大水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类似唢呐的声音。在他家乡,凡是听说有人家要办“红白事”时,操办这类事情的所谓“经纪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接踵而来。有的时候,他们干脆直接带着自己的“乐队”找上门来。这种“乐队”实际上就是由村子里平时喜欢摆弄个乐器、吹拉弹唱的几个人组成。
原来他们不过就是在闲暇之际凑在一块自娱自乐,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从乡村人们办婚事或丧事中看到了商机,找到了挣点“茶水费”的机遇。于是,就在农村这个广大的市场上,像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不计其数的“红白事乐队”。你还别说,他们之间的竞争还相当得激烈。
适者生存,口碑好一些的,开价合理一些的,“经纪人”精明能干一些的,逐渐挤垮了其他“乐队”,“占山为王”,也有了大量的回头客。当然,农村的文化管理部门是不会干涉这类演出的。他们的态度也明确:只要不与“黄、色 、毒、赌”沾边,那就顺其自然,任由它们自生自灭吧。
这类“乐队”为婚礼造气氛时,通常演奏的乐曲自然都是欢快、喜庆和轻松的。而替人家办丧事的时候,演奏的乐曲也肯定与“悲痛悲哀”有关。有钱的人家为了讲排场,炫耀富有或者与别人攀比,在办丧事上一般都很大方、慷慨,不在乎花钱多少,请“乐队”和“戏班子”连演三天。这的确成了文化生活非常单调乏味的农村生活中的一道风景线。
李大水听清楚了,确确实实是大小唢呐吹奏的悲凉凄婉的乐曲声。“是哀乐”,大水心里“咯噔”一下子,顿时感到后背发凉:“爹出大事了!”
村口有几个人不停地向大路方向张望,他们是村主任派来迎接大水的。看到开来一辆汽车,便都迎了上来。有一个小伙子骑上电动车,飞快地向村主任通风报信去了。不一会儿,村主任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赶来了。这些人都是村子里的“头头脑脑”,什么妇女主任、民兵连长、团委书记、办公室主任,还有会计出纳等。村主任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李大水的双手,眼里噙着泪水说道:“水娃呀,你可回来了。我们——我们——对不住你呀! 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父亲呀!”
大水不明白,忙问:“我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村主任吃惊地问:“怎么?你还不知道?你们团长没有跟你说清楚?”
大水摇了摇头,说:“团长只告诉我,说我爹出了意外,伤得很重……”
“嗨!”村主任还是使劲地握着大水的手不放。围在大水身边的人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大水,一片寂静。村主任几乎是带着哭腔,哽咽着对大水说道:“你们团长考虑得周全呀。没有告诉你实情,那是怕你在路上出事呀!水娃,你爹——,你爹——,他走了……”
“走了?”大水感到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差一点瘫倒在地上。他一把抓住了汽车后视镜的支架,定了定神,站稳了脚跟。他轻声地问村主任:“我爹前两天还在医院陪我娘,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嗨!这事也怪我没有死死拦住你爹。你是不知道,你爹从医院一回来,第二天又悄悄地赶着小毛驴去拉水,出村口的时候碰见了我。我拉住小毛驴不让他去,可你爹就是不听呀。他那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软磨硬抗就是要去。还说‘这是最后一次’。我心一软,就放他走了。
谁也没想到,这最后一次你爹他就出事了呢。你爹去拉水走后的第三天,我就有预感,早上从你家门口路过时,我专门敲了敲院门,使劲敲了有十几分钟,也没有人来开门。我再一看院门,那把铁锁还在门上挂着呢。你爹没有回来。我想,坏事了,就急忙叫上几个人,沿着你爹去拉水走的山路去找你爹。
果然,就在离咱们村有六、七十里路的地方,我们远远地看见你家的小毛驴挂在沟边的酸枣树棵子里几乎动弹不得,不过还在挣扎。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山沟里找到了你爹。他头部受了重伤,已经没有了呼吸。我们猜测,可能是小毛驴走在山路边,一不小心失蹄踩偏了,滑到沟里。你爹为了救小毛驴,想拉住它。可能是没拉住,被小毛驴拖到深沟里了……”
大水听完村主任的叙述,心里悲愤交加,悲的是:父亲身体很好,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可他就是改不了那倔脾气。他失去了安享晚年的机会;愤的是:老父亲过于自信,不听别人的劝告,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盲目地擅自行动,闯下大祸,既害了自己,也使这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
这给患病的老母亲真是雪上加霜啊! 娘要是知道了真情,她可经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的。大水眼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啦地往下了掉。他顾不上用手去擦泪水,而是伸出双手和在场的每一位乡亲紧紧地握手,嘴里不停地念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爹可就陈尸荒野了。谢谢!谢谢啦!”
村主任小声地对大水说:“水娃,村子里给你爹搭了一个灵堂,不管怎么说,你爹在咱村也是当了十来年的主任,为咱们村出了不少力,也吃了不少的苦。今天他不幸遇难身亡,我们乡里乡亲的,送送他是应该的呀!去看看吧!”
大水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村主任的身后去了灵堂。此时,村子里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几百名乡亲。他们除了关注大水爹的丧事外,也想看看,开大飞机的军官怎样给自己的父亲送葬奔丧。
灵堂就设在村委会院子里。夜幕已经降临,村子里路灯昏黯。但是村委会的院子里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样:原来是电工根据村主任的吩咐,拉了几根电线,接上了七、八只五百度的大灯泡。专门请来的 “白事乐队”的十来个乐手,用唢呐等民间乐器吹奏着悲凉的乐曲,一支接一支。这些乐曲,大水小的时候似乎都听到过,像什么《雁落沙滩》、《水落玉》、《祭灵》、《吊孝》、《长相思》、《儿行千里》等等。反正都是些旋律凄婉悲凉的乐曲。一般都是唢呐配上二胡、板胡、笛子或长萧和锣鼓,后来,也有的乐队加上了管乐器,小号,甚至长号。
乐手们通常都是面无表情,凭着摆弄乐器的技巧机械地吹拉弹唱,夜以继日地演奏能不累吗!?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挣到每天一人三、五百元钱。也经常出现叫人匪夷所思的情形。乡亲们听着听着,突然发觉有的时候哀乐变成了“喜乐”:《今天是个好日子》、《真的好想你》、《走进新时代》。可能是乐手们一连几天演奏哀乐,精神快崩溃了。所以,他们会出其不意地换换欢快的曲子——反正死者不是他们的家人!
大水在明亮的灯光下看到,灵堂布置得庄严肃穆,正中央悬挂着父亲的遗像。那遗像可能是村主任从父亲过去的档案里找来的旧照片重新洗印放大的。那时候的父亲年轻,脸上带着微笑。遗像下面是一个大大的“奠”字。而在遗像上方的挽幛上用粗黑体的大字写着:“李天水同志千古”,挽联右联写的是:“翻山越岭天水拉甜水为了谁?”,左联是:“壮志未酬世间无甜水苦了谁?”
灵堂的左右两侧摆满了乡亲们送的花圈,足足有一百多个。就在这时,林海洋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大水见他头上扎着白麻布,腰间也系着白麻布条。还没有走到大水跟前就大声地痛哭起来:“大水叔,是我不好,我没有看好爷爷,是我不好,我没有看好爷爷……”他一边痛哭着,一边转过身去,来到爷爷的遗像前,“扑通”一声跪在爷爷的遗像前,“咚咚咚咚咚咚”连磕六个响头。他的痛哭声和“白事乐队”演奏的哀乐混合成了催人泪下的无名曲。
大水走上前去,把海洋搀了起来,轻声地对他说:“海洋,这不怪你。男子汉,别这么哭!”说完,大水整了整便衣,慢慢地跪下,也给爹磕了三个响头。嘴里默默地念叨着:“爹,恕水娃不孝,我来晚了。”接着,他站起身来,接过帮忙料理后事的乡亲递过来的三炷香,点着后,捧在面前三鞠躬,接着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大水抬起头来,仔细地端详着父亲的遗像,心里不知为什么平静得活像一潭秋水,一点儿涟漪都没有。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爹,你不该呀,因为自己的倔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愿您一路走好!”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一阵嘈杂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披麻戴孝,领着老老少少六、七口人匆匆赶来,“扑通,扑通”地跪倒在大水爹的遗像前,连磕三个响头。领头的男人一边磕头,一边哭诉:“大叔呀,我王根生和王灵水家人对不住你呀!你就是为我姑家办婚宴才去拉水出事的呀!”
大水听了那男人说的一番话和他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仔细一看:“这不是水电站的‘铁牛’吗?”他走上去,双手紧紧地抱住‘铁牛’的肩膀,想把他搀起来。‘铁牛’扭头一看,认出来站在身边的人就是他在水电站结识的“首长”,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刚站起来就又“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大水的面前:“首长呀,我们全家人对不住你呀,首长,是我们全家人害了你爹呀!”‘铁牛’哭得是鼻涕眼泪横流,在场的乡亲们无不为之动容,人人都默默地流泪。
李大水默默无语地把“铁牛”和他表姑家人一个接一个地搀扶起来,然后对他说:“‘铁牛’,表姑,我爹出了意外,这不怪你们。别太自责了。我爹他待人太实诚,脾气也太倔,谁也劝不住他。人死不能复生。我感谢乡亲们前来悼念我爹,如果他在天之灵有知的话,他会安息的。”说完,大水给乡亲们鞠了三个躬,然后对大家说:“乡亲们,天太晚了,你们劳累一天,回家休息吧。‘铁牛’,你带头,领你表姑和家人回家吧。”‘铁牛’和他表姑小声地嘀咕了几句,表姑带着家人走了,而‘铁牛’却留了下来。不用问,他肯定是想为大水爹守灵。
村主任过来对大水说:“大水,开了一天的汽车,肯定累了?回家歇歇吧,这儿有我们呢。”
“不,我要在这儿守灵。有海洋陪着我,你们都回家吧。好好休息休息。让乐队的师傅们也休息。我可不喜欢深更半夜吹拉弹唱,不让全村的乡亲们睡觉!”
村主任露出为难的神情:“这——能行吗?照咱们这儿的习俗,是要连着响三天呢。”
“主任,这事您不必感到为难。我家的事我做主。就这么定了,留下一两个人,其他的人都回家吃饭睡觉。都累了一天了,不搞那么复杂,也不学别人讲排场、搞攀比。这也是我爹生前的意愿。习俗是人定的,既然是人定的,那就可以改。主任,请回吧!这已经够麻烦你们了。有件事还得麻烦主任。”
“别客气,说吧!”
“我爹去世的事,暂时先不要告诉我娘。”
“大水,你太客气了。我们和你爹是什么关系?几十年的交情,老同志、老战友、老党员还是老邻居。最后送他一程,那也是应该的。”
大水见主任不走,就叫了一声:“海洋,过来。送主任伯伯回家。院子外边的路挺黑,小心点!”
村主任被海洋硬拉走了。大水在灵堂里转了一圈,看见有一个男人蹲在角落里。他走到那人跟前才看清楚,蹲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是“铁牛”。“‘铁牛’,”大水轻轻地叫了一声,“你怎么没回你表姑家?”“铁牛”抬起头来,看见李大水站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嘴里嗫嚅着什么:“那个……那个什么……嗨!‘首长’,别,别提了。我留下来就是要给大叔守灵。我不想去我表姑家,和他们闹别扭了。”
“为什么?”大水拉“铁牛”找了条长凳坐下。
“为什么?就为表姑家人又让大叔给他们家拉水这件事。我一听说大叔给我表姑家拉水,掉到深沟里遇难了,我骑上摩托就赶来了。到了表姑家,我把他们一家人数落责怪了两个小时,然后就领着他们来给大叔谢罪磕头。”
“‘铁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教训他们有什么用处?”大水安慰“铁牛”。
“那也得让他们记住教训。哼!”
“‘铁牛’,你不走,就在这凳子上打个盹吧。我转转。”
大水看了看乡亲们送的花圈。只见其中一个花圈的挽联上写着:“爷爷拉水温暖百姓心 海洋感恩报答救命情”。再往下看,有一个花圈的落款写的是:“李小水、王水莲”,大水这才想起来,怎么没有见到水莲和儿子小水。他看见海洋回来,急忙问他,见到婶子和小水没有。海洋迟疑了一下,答道:“好像是露了一下面,就走了。”
大水又问了问坐在一边的一位邻居。那人说:“大伙都看见她娘俩来过了。水莲说什么也不让小水给他爷爷下跪磕头,说‘那是旧风俗,封建迷信。’后来,水莲放下二百块钱就回县城了。听人说,她连自己家都不愿回。没见过这样的媳妇!”
大水听了邻居这番话,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预感到自己的小家庭可能孕育着一场地震,一场暴风雨。他坐在明晃晃的大灯泡下,给水莲发了一个短信:“水莲,我现在给我爹守灵。我决定明天上午十二点给我爹出殡。不能等到三天以后了,因为部队训练到了关键时刻,我不能因为自己家的家事影响部队的工作。希望你能带小水回家给他爷爷送葬,送老人最后一程。另外,我爹去世的事暂时不要告诉我娘。她经不起这打击。”
直到快天亮,大水也没有接到水莲的回复,于是,他不停地拨打水莲的手机,听到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大水、铁牛和海洋在灵堂里守了一夜。天还没有亮,村子里的公鸡就争先恐后地打起鸣来。大水和早早来到灵堂的村主任说了自己的决定,两个人商量了有十几分钟。村主任先是一个劲地摇头,后来,他终于被大水说服了。于是,他掏出手机,连着拨打了七、八个电话,把提前出殡的准备工作安排好了。
乡亲们听说要提前出殡,吃过早饭后,纷纷出了家门,聚集在村委会院子外边。黑压压的一大片,足足有两千人。可见大水爹的人缘,或者说在群众中的威信不低呀!为了防止出意外,乡派出所的所有干警全都来到老槐树村帮助维持秩序。
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微风习习。上午十一点整,一阵阵鼓乐声由远而近,音量压倒了“白事乐队”的哀乐声。人们翘首以望,原来是村小学杨光校长率领着小学鼓乐队来参加出殡仪式。作为大水的老同学,他杨光不能不来。再说,这村小学还是大水他爹当年带领村民们一砖一瓦地建起来的呢。
十一点半了,大水朝远处的路上望了望,还是没有水莲和小水的影子。
上午十二时整,出殡仪式司仪手握一支电喇叭,高声宣布:
“吉时已到!李天水同志出殡礼仪准备开始,恭请领导就位,村长就位,家眷及来宾就位!
夕阳西去水东流,野雀寒花满地秋,
为民拉水献身躯,浩然正气美名留!
现在我宣布:李天水同志出殡礼仪正式开始!请全体肃立!
默哀!奏哀乐!”
哀乐声中,八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要抬起大水爹的棺木。大水和铁牛默默地走到棺木前,换下了前排的两个小伙子。他俩一左一右捡起了抬杠。海洋一看,急忙也跑了过来,非要替一个小伙子抬棺木。小伙子从头到脚打量了海洋一个遍,那意思是问:“你行吗?”海洋拍拍自己的胸脯,急得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小伙子见此情景,拉海洋站到里侧,让他用手扶着抬杠就行了。
在距离灵堂不过两百米的村口大路上停着一辆扎着黑色缎带和黄色花球的灵车,等着李天水的灵柩。大水、铁牛和海洋他们一起把灵柩平稳地放到了灵车上。大水走到车门前,示意司机下来,他要用开飞机的双手开灵车,亲自送父亲上路。
鼓乐齐鸣,炮声隆隆,白色的纸钱随风飘散,漫天飞舞,好似鹅毛大雪一般。灵车起步,载着一位倔强的农民老党员的灵魂缓缓离开了他的家园,走向那陌生的天国,也许那里水足地沃,可以过得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