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命之水越界行动 by 邙山远望
2018-5-26 06:01
第17章
李大水和林海洋一起把母亲的骨灰送回到老槐树村,安葬在父亲的坟旁。然后,大水带着海洋来到村委会主任的家里。他对村主任说:“主任,你看我家老人都走了,虽说海洋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是我救下的,我娘也认了他这个孙子。我希望村子里能多多关照这孩子。不然我在部队也不放心哪。”
村主任拍了拍大水的肩膀,说道:“大水呀,你就放心吧。海洋就交给我们啦。只要有我们吃的,就不会让他饿肚子。”
大水和海洋回到爹娘的家里,他俩看到空空荡荡的院落,悲痛的心情又袭上心头。大水做了点饭,两个人都没有食欲。随便吃了两口。大水给水莲打电话,然而水莲电话一直关机。于是大水发送了一条短信给她:“水莲,我觉得咱们俩应该好好谈一谈了。你为什么一直关机?我给你发短信,你一条都没回,为什么?”
大水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等到水莲的回复。于是,大水给杨光发了一条短信:“杨校长,打扰你休息了。我明天必须归队主持训练。走前不好意思麻烦你,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儿不放心林海洋。他还是个孩子,一人在家,既要上学,又要干些家务活。所以,请老同学多多关照。拜托了!李大水。”
没有过两分钟,杨光回复:“老同学,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这样吧,林海洋买些饭票,中午和晚饭就在学校里和几名住校的青年老师一块吃。这样他可以不用自己做那两顿饭了。告诉他,有什么困难,让他直接找我。”大水把杨校长的意思说给海洋听,海洋高兴地原地蹦了起来:“真的?那我吃饭的时候还可以问老师问题呢。”
“那还有假吗?他是一校之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水用手抓了抓海洋那乱蓬蓬的头发。就在这时,大水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打开一看,是水莲发来的短信:“大水,你有权利怪我,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合格的儿媳妇和妻子。可是,你了解我的苦衷吗?你三年不回家探亲,让我守活寡,一个人又要上课,又要带孩子。你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吗?那会儿小水才几岁呀!他三天两头地闹病,不是打针,就是输液,你管过吗?你问过吗?这不,从老家回来就一直发烧,输液输了四、五天了,你回来看过吗?行啦,我该给孩子吃药了。有什么话留着明天说吧。你不是忙吗?写信说吧!好好照顾你母亲吧!我们娘俩可不敢指望你。”
“水莲,你怎么不讲道理!今天上午我和海洋把我娘的骨灰安葬在我爹的坟旁。她是昨天去世的。我是愧对你们娘俩,愧对所有的家人。但我是无情无义的人吗?我没有办法做到‘忠孝两全’呀。明天我必须归队。从我调来西北地区,我请假太多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部队的各项工作。麻烦你照顾好小水。同意你的提议,写信谈吧。”
水莲的确是不知道婆婆病逝的事情,看到大水的短信,她多少也感到心里有些内疚。但是,在她的内心更多的是对大水的怨恨,对乡下公婆的不屑。虽然她也是在农村长大,但是她一心向往的却是大都市繁华舒适安逸的生活。在师范学院上学期间,曾经有一个男生狂热地追求过她,但被她拒绝了。没有想到,前一段时间,水莲在网上聊天,无意中在母校的聊吧里遇到了以前的追求者。
那个男生毕业后考上了研究生,接着又考取了北京一所名校的博士研究生。获得博士学位后,他来到省城竞聘当上了省国资委的副处级研究员,有房有车,就是没有自己的小家庭,因为,他至今未婚,一来是因为要“先立业,后成家”,二来就是他还忘不了水莲。水莲为老同学的痴情感到吃惊和感动。
老同学得知水莲还在老家县城里教书,而且是一人独自带着孩子,啧啧感叹了几次,发誓一定会想办法把她调进省城,让她的生活质量上不只一个台阶。水莲一听,更是感动得想落泪,心想:“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看上人家呢?那句话说得还真对:‘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低。’唉,悔不当初呀!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要是有的话,我水莲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买回来。”
别看水莲出生于农民家庭,可她也是个独生女,从小就被大字不识几个的父母娇惯坏了:任性,在她自己家里那是说一不二,想起什么干什么;自私,处处只想到自己,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能吃一点亏;爱慕虚荣, 待人虚情假意,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否则会失眠好几个夜晚。更可怕的是,父母给了她苗条的身材和一张精致妩媚的脸蛋,水灵灵的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不知迷倒了多少师范学院里的男生。就是凭着这点姿色,加之出了自家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表演天赋”,她彻底“征服了”李大水。
大水本来在北航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有好几个同班女同学对他有仰慕之情,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可是他都没有“放在眼里”,不为所动。为什么?第一,他似乎对身边的女同学有些偏见,看她们叽叽喳喳的没啥出息,讲究吃讲究穿,三句话不离韩剧、“包包”,没有什么志向和抱负。大水知道,自己也伺候不起这些大城市里的“小姐”,不是一路人;第二,上初中、高中的时候,大水就暗恋过水莲。在他眼里,水莲不比那些影视明星逊色,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超过了她们。而那时的大水也并不是水莲眼里的“白马王子”。
但是,水莲可是有心计的人,她不露声色地留意观察着几个同班男生的“发展趋势”。当她听说,大水研究生毕业后被空军航空学院录取,成了空军飞行员后,她觉得自己发现了目标,应该做出选择了。于是乎,她成了大水家的“常客”。大水爹娘常常给儿子打电话提到水莲,说什么这女娃多么多么懂事,多么多么能干。
就连水莲自己也感到奇怪:她在自己家几乎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知羞愧地让两位老人伺候她。可是一进李大水家的院门,她什么活都抢着干,那真是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打扫羊圈啦,清扫旱厕所啦,烧火做饭啦,那劲头让大水爹娘都感到诧异。
这第三就是大水的一个藏在心底的心愿,想在老家找个对象,可以顺便照顾一下爹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不仅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心愿,最后反而成了他的心病。其实,每个人来到人世间,都不可避免地被拖进人世间这个巨大的舞台,充当着各种各样的角色,不由自主地上演着悲剧、喜剧,甚至闹剧、丑剧。
扮演什么角色似乎由不得自己,完全是受到整个社会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方方面面的制约和影响,受到不同的意识形态的制约和影响。的确,从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中国开始实施改革开放的政策,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之后,人们对于金钱、财富、名利、地位刮目相看了,明里暗里开始追求豪华奢侈的生活。
大公无私、见义勇为的行为不再受到人们的赞扬和效仿,反而成了志愿者们必做的“功课”。人人变得浮躁、多疑,冷漠、无情。好像没有哪个机构关注并且做过这样的调查: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因财产引发的家庭纠纷、亲人反目甚至行凶灭门的事件比上一个世纪同期增加了多少百分比。一方面是承载着不同的价值观、人生观的种种文化产物像洪水般涌进国门,每天都在给国人“洗脑子”,另一方面是从上到下的迷茫、丧失了基本的信仰和信念。作为领导,想的是“GDP”、各种反映自己的业绩的数据数字,关心的是自己的仕途前程。相当多的领导干部无德、无能,但是他善于交际,善于建立人脉,因此他就能“青云直上”。
上梁不正下梁歪,发生在高层领导干部身上的腐败堕落的案例日益增多,案值越来越大。这说明了什么?作为老百姓,想的是怎样多挣几块钱,怎样吃得好一些,日子过得舒适一些。可是,平头草民辛辛苦苦地挣来的钱反而愈来越不值钱了。在物质似乎极大丰富的虚假繁荣景象面前,人人都想尽情享受一番,有权的卖地,有钱的买房高价出售,牟取暴利。当年的煤老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有的煤老板竟然在北京购置了几十套住宅!那些既没有权,又没有钱的人,自然也不甘落后,谁不晓得人来到世上只有一次,凭什么让我受穷受罪?于是,偷盗、抢劫、诈骗、杀人等案件越来越多。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庞大的国家机器容忍、放纵甚至助推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富人们和国家垄断行业所占有的资产份额早已超过了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可以说,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在为那百分之二的人打工效力。实际上,平等、公正、公平的原则早就名存实亡了。
国资委的那位同窗的一段话似乎让水莲幡然醒悟。他说:“现在,社会分化成了三种人:第一种人早在二三十年前就明白了为谁活着,于是他们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下了海,有的被海水淹死了,也有的赔得是血本无归,在大风大浪中死里逃生、侥幸生还的人终于“柳暗花明”。他们聚敛了大量的财富,在所有能够一夜暴富的投机行业运用资本的魔力呼风唤雨。
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呢?他们并没有三头六臂,兴许就是十几个身家数亿数十亿的温州女人,“打飞的”降落在某个城市,租下五星级宾馆的一层房间打打麻将,休息时打打电话就买下来当地某个楼盘的上百套单元房或者别墅什么的。她们成天无所事事,逛逛街、购购物、美美容、吃吃饭、喝喝茶,看似轻松舒适,谁知不出个把月,她们看准了行情,一顿饭功夫上百套房子就出了手。这些人又“打飞的”赶往下一个城市了。这只是第一种人里的一部分。”
水莲的那位同窗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在聊吧里一侃就是三、四个小时。可是,水莲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获益匪浅。
“据我观察,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里都有‘大鳄鱼’,比如说吧,股市里有散民,散户,买进几万、十几万的股票,总想着自己买的是潜力股、绩优股,不定哪一天能翻番。殊不知,在他们证券所楼上的贵宾室里、大户室里,或者就在某大公司里,别墅里的豪宅里,股票巨鳄们操纵股市,利用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轻而易举地就把散民的钱搂到自己的账户里了。
就说彩票行业吧,貌似‘公平、合理、合法’,不是什么‘赌博’,实际上也有惊涛骇浪,也有‘大白鲨’。我看了一篇文章,说,中国的问题彩民超过了一千万。什么叫‘问题彩民’?就是那些工薪阶层,退休职工,每天泡在彩票站的大趋势图前,扣扣嗦嗦地买上几十块钱的彩票,心疼得要命,做梦都想着开奖中了五百万、一千万。他们习以为常的‘跟单’也许会给他们些甜头,些许获益。他们不曾想到,有的‘彩票高手’出单就是几十万的大单,不中奖他们也不赔钱,计算一下他们的“方案”中的‘保底数额’和‘提成比例’,就明白‘大白鲨’们为什么乐此不疲地蛊惑彩民们支持他们,出钱跟他们的单了。
这里边的水深着呢!所以,养‘大白鲨’的人就是那些不计其数的‘问题彩民’。对了,2012年前后,第一批暴富的人有很大一部分移民加拿大、美国,自然,他们的财产也随之转移到了别国。这使得中国损失了数千亿美元不止,再加上有近万名官员携款外逃,中国又损失了数千亿美元。中国被一群群的‘白蚁’快掏空了!”
“这第二种人呢,指的就是近几年突然醒悟过来,开始要为自己活着的人们。他们纷纷辞职、离职自己创业,在辞职或离职之前,这些人早已以各种理由、借口把公家,也就是国家的公司开办费以及各种费用都划拉到了自己的腰包。我有几个哥们就是在俄罗斯常驻,买通了民警局,开出一个假证明,说,小偷把他的家洗劫一空,丢失了几万美元加高级照相机、摄像机等等。谁信呀!公司呢,既无法查证,又害怕将此类事情报案或曝光会影响公司的声誉和领导的乌纱帽,于是便象征性地让他们退赔一小部分钱,然后将他们除名了事。就这样,这些人一夜暴富了。”
“那不是坑国家吗?”水莲以一名爱国者的语气问道。
“真没有想到,你还是一名爱国主义精神的信徒。”
“爱国主义谈不上,干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没有胆量。”
“这要看从什么角度去认定了。这些人也是钻了法律和规章制度的空子。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胜者为王,败者寇’。做这类事情的人肯定会深思熟虑、周密策划很长一段时间,结果会是没有任何破绽、滴水不漏。所以,事实的真相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然而,在别人看来,这小子发财了。说不定挣了几百万呢。”
水莲不难想象得到,老同学没准极其羡慕这类暴发户呢。她还想听听,那第三种人是什么人,便问道:“好了,咱不说第二种人了,你说说第三种人吧。”
“这第三种人,就是那些直到现在,有可能永远不明白自己为谁活着的人,这种人的数量还不小。”
“那你究竟属于哪一种人呢?”水莲好奇地问。
“我呀,”老同学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也认真地分析过我自己,好像哪一种都不是。我是第四种人。”
“第四种人?那是什么人?”
“我曾经分析过二十世纪初至今咱们国家主要领导人的详细资料,包括他们的出身、家庭背景、求学经历和工作经历,甚至还包括他们的配偶情况,得出这样一些结伦:他们大部分是高干子女,毕业于名牌大学,特别是‘水木科技大学’,并有博士学位。很多人在团中央担任过领导,或者在中央领导手下的基层单位工作过,有印象。
我呢,跟这几个条件都沾点儿边,成功竞聘副处级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俗话说:‘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这几个月里,我也曾经陪着副省长下去搞过调研或视察,应该说给省领导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就算在他们的脑子里挂上号了吧。”
水莲插了一句:“行啊!你这不是要走官道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下一步打算主动申请到基层挂职锻炼,回来之后呢,最好能去中央党校进进修,要是能考上中央党校的博士生就太好了。那样的话,我就能进中央部委机关了……”
“你可真有志向。”
“那是。不过,我也就是图嘴头一时痛快,真要具体实施起来,难度相当大。嗨,你不知道,官场上的机关暗道陷阱多了去啦。跟错了人,说错了话,办错了事,都有可能让你从高处摔下来,摔个半死,仕途就此终结。”
“瞧你说的,还挺恐怖。对了,你看我是哪一路人哪?”
“你呀,说句难听的话,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水莲一听这话,有点急了:“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啊?”
“别急,别急麽。原谅我用词不当,好不好?”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现在的命运还不如一张纸呢。唉,这都是命不好呀。”
“别总拿‘命’来说事。人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不要相信‘宿命论’。那是唯心主义的糟粕。”
“说说看,我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可不想落个‘破坏军婚’的坏名声。反正,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坟墓,就是不道德的。”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俗话说:‘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我心里像明镜一样清楚。那以后呢?下一步呢?”
“不是下一步,是同步。”
“什么意思?我也不能闲着呀。我得帮你调进省城来呀!与京城的人相对而言,咱们都是‘外省人’,咱们先调进省城,步步为营地向京城挺进。”
“听你一句一个‘咱们’的,好像你我是一家人一样。”
“那有什么奇怪的?十年前你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了。我不知做了多少次梦,和你同床共枕……”
“老同学,别过嘴瘾了。说说你的具体计划吧。”
“老同学”口若悬河的“胡侃”竟然让水莲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新鲜感觉。她彻底下了决心,要摆脱这半死不活的婚姻,从中解脱出来,争取到自己的自由,还要远离这西北的穷山恶水,融入繁华的都市。进京城是过高的奢望,但是进省城并不是天方夜谭。有了决心,也就有了动力。很快,她对待大水和他的爹娘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越来越糟糕。她义无反顾地开始实施自己的“宏伟计划”了。
大水带着悲痛的心情归队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中队的各项工作里。但是,好景不长。半个月后,他果然收到了水莲的来信:
“李大水同志:”大水一看信的开始,就感觉出来有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他接着读到:
“你我相识不是几年,而是快三十年了。谁是什么脾气,对方了如指掌。所以,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几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和你的结合究竟是对还是错。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们的婚姻是一个错误。诚然,做一名军人的妻子是光荣的、自豪的。但是,军人的妻子却要为这受人羡慕尊敬的军婚付出种种代价,在此我就不必一一列举了。三年不回家,你究竟有家还是无家呢?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有意思。我只想劝你一句:请你也慎重地考虑一下,你我的婚姻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等待你的回复。”
大水并没有为水莲信里的内容感到震惊,他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收到这样一封信。“对,她说得对:我和她的结合确确实实是错误的。‘强扭的瓜不甜’。我也用不着勉强人家。但是给她自由前,一定要把事情说清楚,把道理摆明白。”大水这样想着。
大水平静地坐了下来,拿出纸和笔,望着窗外的落日余辉静静地沉思了十几分钟。然后,他拿起笔,奋笔疾书,一吐为快,几乎是一气呵成:
“水莲,你好!看了你的来信我浮想联翩,万分感慨。为什么?因为我已经不认识你这个人了。客观地讲,你今非昔比呀!判若两人!来信的字里行间反映出你的人生观、价值观、婚姻观统统发生了巨变,而且是不可逆转的变化。可以说,你的世界观、你的思想观念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你自己不觉得可怕吗?我原来以为,你我之间只是发生了一些无关大局的小摩擦,小矛盾,现在看来,远远不是那么回事。一个人来到人世间,他究竟应该怎样生活,为什么活着?我认为,如果一个人以自己为中心,时时处处关心考虑的仅仅是他个人的利益和得失,根本不把别人的感受、痛苦、欢乐、利益放在眼里,那他这个人就与动物的本能毫无差别了。
在市场经济的大浪潮里,很多人下海,有被淹死的,有死里逃生的,也有坚持到底的。这部分人成功了,摇身一变成了大款,大富翁,住豪宅,开豪车,成了人们羡慕崇拜的偶像。但是,仔细地想一想,评价一个人应该看看他对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建设、经济的发展、人民的生活是否做出了贡献,而不是光看他在‘富豪排行榜’上的名次和他的身家财产有多少个亿。
如果社会导向,舆论媒体总是将人们,尤其是青少年引向‘拜金主义’、‘物质至上’的歧路,那么,他们就会因为无法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而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变得颓废、迷茫,渐渐地会仇视这个社会,憎恨这个国家,进而发展到要发泄自己的不满,有可能去杀人、放火、抢劫、偷盗,走上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看看每天的报纸、电视新闻,这类事情还少吗?
“人不可能像他刚出生不久,医院就给他注射各种疫苗,帮助他产生抗体,从而有了抵抗某些病毒或病菌侵袭的能力。人类在保护自己的肌体安全方面已经获得无数的成就和成果,然而,人类在保护自己的心理、思想不受无形的病毒和病菌的侵害方面却是原地踏步,停滞不前,甚至还倒退。久而久之,社会的进步、文明的建设等都会受到阻碍、负面的影响。其后果远远比少生产几十万吨钢材,少收获了几亿斤粮食要严重得多,深远得多,可怕得多。
“我承认,我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父亲和儿子应尽的义务,但是,我是在履行中华人民共和国一名公民所应尽的职责和义务——比任何职责和义务都重要得多的职责和义务。我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这是我们李家的光荣与骄傲。我能驾驶着国产重型轰炸机翱翔在祖国的蓝空,十几亿中国人中有几个?可我李大水就是其中之一。我为我自己的成就也感到骄傲与自豪,李小水更应该为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自豪和骄傲。毫无疑问,今后会有不计其数的同学羡慕他!”
“又是乏味的说教,老生常谈。这个李大水简直就是一个榆木疙瘩脑袋,一辈子不开窍!”水莲随便看了两眼大水的回信 就把信扔到了一边。“何必呢?都没有感情了,两个人还打什么口水仗?早点结束这段婚姻是当务之急。对!我要戳他的痛处才会立竿见影!”
“李大水,我知道你在部队这么多年学会了讲大道理,也学会了油嘴滑舌。我说不过你,我承认。但是,有两个问题我必须说出来。这第一,你收留或者说是收养那个‘艾滋孤儿’是什么用心?啊?恐怕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沽名钓誉吧?想借一个孤儿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有点儿卑鄙呀?
“第二,你的爹和娘先后去世,我看你一点也不痛苦。他们才不到六十岁,就接连去世,这能说与你无关吗?你是一个不孝之子。你在部队里该吃该喝,别人管不着,可是你把老父亲老母亲抛在穷山恶水的山沟沟里不管不问,你不感到内疚和自责吗?至于我和小水就不用说了。谁自私自利,不是一清二楚吗?”
李大水对水莲以收留帮助海洋和自己爹娘先后去世的事情来诬陷他,并不感到惊奇。他在回信中反驳道:“水莲,我觉得你没有资格对我帮助海洋和我爹娘去世的事情说三道四,因为从你的言谈举止,来信的字里行间暴露出你根本就不配做一名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第一,你把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自己混同于对医学常识一无所知或者略知一二的愚昧无知的人群中,你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深感诧异:你我相识相知相爱多年,我怎么就没有及时察觉并阻止你的堕落呢?第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尊重事实的唯物主义者,你生活在自我的感性世界里,从来不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理性的以事实为依据的分析。
林海洋做过四次血液感染艾滋病毒的化验检查,有四家权威检测机构出具的检查报告。你竟然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视而不见。我有理由怀疑你所教导的学生会尊重事实,对待任何事情会进行理性的而不是随波逐流的分析;第三,不客气地讲,你拿我爹和我娘来说你我的事情,简直就是对我父母的在天之灵的侮辱和亵渎。他们在天之灵如若有知你的诡辩与诬陷,会不得安息的!我爹和我娘是‘老实巴交’、心地善良到了无以附加的地步。你在我爹的灵堂前的行为貌似有理,讲科学,而实际上暴露了你鄙视农民的低俗不堪的的潜意识,说明你早已经忘本,早就对自己出身于农民家庭感到自卑,甚至懊悔。
其实,你所鄙视的人也包括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可惜的是,人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出身像刨树根那样刨掉的,因为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任何一个特定的人都不可能为自己选择好出生的家庭。也许这样的事只有在科幻小说里才会遇到,或者几十年后的科学研究会实现这一梦想。说到我娘,你应该感到羞愧难当:每一次你来我家,我娘总是待你如贵宾。
杀鸡炖肉,做你爱吃的饭菜,就像对待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可是你扪心自问:自从结婚后,你是如何对待我爹我娘的?你去医院看望过几次我娘?在我娘病危去世的那一刻,你和小水又在哪里?那一刻,我娘身边只有我和海洋两个人!好了!我不想和一个无情无义,心中只有自己的人再‘辩论’下去了。这纯粹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耽误我的工作,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请便吧!”
“李大水,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这是每一个人的权利,别人干涉不着!窝在这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是我水莲一生最大的不幸。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算了,你我之间的‘理论论战’就此打住吧!你我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摊牌吧!我要和你离婚!唯一的条件就是:小水归我。过几天你会收到‘离婚协议’。”
李大水见到“离婚”两个字丝毫不感到震惊,因为他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给人家自由吧!人各有志呀。
李大水深知,既然自己选择了做中国的“空中卫士”这一光荣而崇高的职业,那就注定不可能做到“朝九晚五”地正常上下班,注定不会给妻子儿女家人带来荣华富贵、豪车豪宅。相反,却必然给他们的心理上造成巨大的压力和担忧。因为,只要战鹰一滑向起飞跑道,那么驾驶员肯定是随时都面临着致命的危险。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久而久之神经有可能会崩溃的。可以说,一人飞上天,全家提心吊胆。何必呢?非要拖累别人为自己担惊受怕?想到这里,大水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期待着能给水莲自由的那一刻。
“那一刻”终于来到了。那天,李大水收到了一封特快专递。他把特快专递塞进皮包里,若无其事地回到宿舍。打开一看,果然是“离婚协议”。他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三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第一,不存在财产分割问题。大水爹意外身亡办丧事、娘生重病不治身亡花光了大水的所有积蓄,而且他还向同志们借了点“债”;第二,水莲在县城居住的那一套小二居室,是她用自己的积蓄加贷款购置的,与他大水无关;第三,最关键的是孩子的监护权。水莲坚决要求儿子归她监护和抚养。要求大水每月定期汇寄抚养费,具体数额由大水“看着办”。对此李大水没有异议。
小水年幼,理应由他母亲监护。他大水成天忙得两脚不着地,怎么能带好儿子呢?再说,机场周边的村子里倒是有小学,可是教学质量太差了。另外,谁能早晚接送孩子呢?这都是非常实际的问题。大水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拿起笔来在“离婚协议”的下方郑重地写下:
“同意离婚。同意儿子归王水莲监护抚养。李大水每月负担李小水抚养费1500元人民币。 李大水 2040年10月17日”
第二天一早,李大水就拿着“离婚协议”赶到了团部,此事必须经过团政治处的批准。他向团长和政治处主任汇报了情况。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团长和主任批评他此事做得太草率,太不慎重,劝他三思。他们说:“哪有两口子不闹别扭的?不批!”
李大水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与妻子之间的矛盾、摩擦,在人生观、价值观等重大原则上问题上不可调和的分歧,包括事实与细节向领导都细说了一遍。两位领导听完之后,互相对视了一下,挥了挥手说道:“去盖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