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第三十五章　抗美援越(3)
　　抗美是第一次离家出走，他不是因为妈妈打了他而赌气出走，因为调皮打架他没少挨妈妈打，虱子多了不咬，他习惯了，也不怨恨妈妈，这一次他真的是心疼妈妈了。长这么大，他从未见妈妈哭过，在他心目中，爸爸妈妈的形象是很高大的，他们都经历了残酷的战争，相互结合又是那么的传奇，他们始终是坚毅刚强，乐观向上，无所畏难。他一直以他们为榜样，希望自己将来也能成为一个干轰轰烈烈大事的人，象爸爸经常教诲的那样：立德、立功、立言。如今妈妈因为管不了他而伤心流泪，让他痛悔不已，他开始恨自己不争气，首先立德都没有做到。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别人打架了，学校眼看着在停课闹革命了，以后天天无所事事了，他感到一阵的空虚，想到大院里几个孩子在议论着去越南打仗，他不由地心动。他不会说劝慰妈妈的软话，也不想说，他想干出一番大事来告慰妈妈。
　　往南疾驰的军列上，载满了伪装的高射炮，这是参加抗美援越轮战的高射炮部队，高炮师师长是陈大龙的老战友林小冲。此时，在车厢里，他慢慢的抽着烟，看着坐在对面的陈抗美笑道：“你是偷着跑出来的？你说，我该怎么跟你爸爸妈妈说吧？”
　　“林叔叔，那您就别说，求您了！您跟他们一说，我就去不成了！”他恳求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部队要参加援越作战？”
　　“我爸不是作战部长吗？”
　　“窃取军事机密！不过，我这里象你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个两个，算起来有六七个呢？都是老战友的孩子，有的是父母找到我的，有的就跟你似的，自己找来的，有空军的孩子，陆军的孩子，也有海军的孩子，理由都是一个，支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斗争！也是的，学校现在都在搞文化大革命，不正经上课了！我那儿子要不是年龄小一点儿，搞不好也跟你似的，吵着闹着要来。”
　　“那太好了！把我跟他们分到一起好了？”
　　林小冲连忙摇手：“那可不行！我认得你是谁，美国佬的炸弹可不认得你是谁？一颗炸弹把你们全报销了，我回来怎么跟你们父母交帐？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后勤呆着，一个也不能上炮位！”
　　“不上炮位我还来干吗？抗美援越作战，我不来谁来，来了就是要打仗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名字就是抗美！”
　　“哈哈，你爸给你起的好名字！有种！好吧，只有你可以例外！不过只能去37炮连。还有，要严格保密，不然那帮小子还不天天来找我呀，我可应付不了？”
　　“为什么不能去100高炮连？”部队大院里长大的他对的武器装备情况门儿清，高炮部队主要装备3种高射武器，即100毫米高炮、双联装37毫米高炮和四联装23毫米高射机枪，分别对付高中低空的敌机。
　　林小冲对此不觉得奇怪，只是说道：“你？太单薄，力量不够，100高炮的炮弹你都抱不动！”
　　“行！37炮就37炮，只要上炮位就行！”
　　“不过，今晚到了兵站后我要给你爸爸打电话，要他知道你的下落。”
　　“打电话可以，不过您得答应我留下！反正我赖在这儿不走了！再说也不只我一个人呀？”
　　“有其爹必其子！好，我答应你留下！”
　　“谢谢林叔叔！”
　　陈大龙回到了家，只见彭敏急得直上火，嘴边都起了泡，见他回来了，急切地：“你可回来了！你说这孩子能跑到哪儿去？援朝和和平也问了他们同学，都说没有他的消息，这急不急死人呢？”
　　陈大龙不慌不忙地坐下，解开军装扣子。
　　“你倒是说话呀，有消息吗？”
　　“我的大小姐，别急，别急，有消息了！”
　　“有了，他在哪儿？”
　　“我哥他现在在哪儿？”一听有消息了，陈援朝和陈和平也都追着问。
　　“在去越南的火车上，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友谊关了。”
　　“去越南了，他到越南干什么去了？别是去打仗了吧，这院里有几个孩子也跑去了？”
　　“我哥去越南打仗去了，怎么也不叫上我？真是不够意思！”陈援朝抱怨道。
　　彭敏没好气地：“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他怎么去的，跟谁去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跟着林小冲的高炮师去的，这教头前天晚上把电话打到部队的招待所才找到我。”
　　彭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看，看看，到底是去打仗了。”
　　“打仗有什么不好，我们又不是没有打过仗？”
　　“可他还是个孩子，你就那么放心？”
　　“不放心怎么办，现在拉也拉不回来了？再说了，我参加八路那会儿岁数还没他大呢？”
　　“那不一样，那是国难当头，我不也是放弃学业而从军的？”
　　“抗美援越，支持越南人民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也是正义的战争！”
　　陈和平：“对呀！我哥的名字不就是抗美吗，我支持！”
　　“我也支持！”陈援朝附和着。
　　彭敏没好气地笑了：“行了，你们也别气我了，我是说他这样军不军民不民的，上前线去了算什么？”
　　“锻练一下也好吗，部队的孩子也跟去了不少，小冲说他们师里有六七个呢！现在上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去部队锻练一下也好，与其在家成天调皮捣蛋跟人家打架惹我们大小姐生气，还不如上前线去与美国佬打架去？”
　　“就是，妈，我也去行不行？我啥时候跟我哥分开过呀，在家还不是老惹您生气？”
　　“不行！抗美一个人去就行了，你是援朝，不是援越！”说的自己也笑了，“瞧你爸给你们起的这些名字！”
　　“妈，你就是偏心！朝鲜现在又没仗打，要不我改名得了？”陈援朝不依不饶地。
　　“我偏心，我打你哥还打得最多呢？大龙，你跟小冲打下招呼，让抗美经常写信回来，别让家里惦记着！”
　　越南北方，乌云密布，到处充满了战争的景象。
　　林小冲所属部队的高炮阵地守卫在一座大桥旁，23毫米机枪、37毫米炮、100毫米炮由远而近，梯次配备，炮口高昂，密密麻麻地如森林般耸立。战士们头戴钢盔，身穿没有任何标识的越南卡其布军装，紧张地忙碌着，穿着同样制服的陈抗美也在忙着擦炮弹。他只经过短暂的武器操作训练，还不适合操纵高炮，只是被安排担任装填手。双联装37毫米高炮的特点是射速快，火力猛，适合对付中低空的飞机，炮弹为五发一组，连同弹夹重量在10多公斤，为保证射速，要求弹药手不停地给装填手输送炮弹，装填手负责把炮弹装填进弹仓，对弹药手和装填手的臂力和体力都是不小的考验。
　　林小冲来到阵地上视察，陈抗美看到他，起身敬礼。林小冲关切地问道：“怎么样，紧张吗，害怕吗？”
　　“害怕倒不害怕，只是有点紧张！”
　　“头一次参战都有点紧张，一仗打下来就好了！有关防护知识都学了吗？”
　　“学了！”
　　“现在美国人的轰炸比当年朝鲜战场上要厉害得多了，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毛主席怎么说的了，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明白！”
　　“对了，抓紧时间给家里写封信，别让爸妈惦记着！”
　　“知道了！林叔叔，什么时候能有仗打？”这也是几个连队干部都急切想知道的，入越已经半个月了，天天下雨，他们除了学习毛主席着作，就是训练、加固工事，每个人都急切地盼望着与美国人的较量，打好出国第一仗。
　　林小冲看着阴沉沉的天，对连队干部说道：“我比你们还急！不过，急归急，还是要抓紧时间加固工事，熟悉作战预案，做好思想动员工作。这座大桥是敌机轰炸的重要目标，天气一转好敌机就会来的，到时候不会发愁没有仗打的，而且肯定会有几番恶战的！”
　　连队干部们挺挺胸脯说道：“师长放心吧，保证打好！为毛主席争光！为越南人民争气！”
　　天空总算放晴了，一缕阳光急不可耐地从云缝中钻出，照射在清翠欲滴的树丛上，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伪装在树丛中的高炮阵地，数十门硕长粗大的100毫米高炮直指空中，旁边一个个炮弹箱盖子打开，粗长的炮弹闪着金灿灿的光芒。隔一段距离，是双管的37毫米高炮阵地，战士们各自坐在战位上，陈抗美站在装填手的位置，怀里抱着5发弹夹。再往前一段距离，是4管的23毫米高射机枪阵地。
　　靠近海边的高山上，警戒雷达天线来回地旋转着，警惕地搜索着天空。
　　整个阵地显得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音。偶尔，有几只小鸟飞过来，落在树枝上，喳喳地叫了几声，拉的鸟屎落在了陈抗美的肩膀上，陈抗美骂了一句：“妈的，目标还挺准！”摘下一片树叶擦掉。
　　由远而近传来的隆隆轰鸣声打破了这一片静谧，随之刺耳的空袭警报响起，隐蔽的高炮阵地上如同机器开关打开了一样，顿时紧张地忙碌运转着，随着一阵报告敌机方位、高度、速度的口令声，所有炮口也一起转向敌机来袭的方向，陈抗美将怀里抱的炮弹压进了弹仓，弹药手又把炮弹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