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群里顿时传出抽泣声，萧秉权带头，喊着号给三位英雄鞠了三个躬。

　　回到放木筏那里，七里庄管事的老头儿已经集合好了二十几个人，看着萧秉权回来，他跑着迎上来道：“恩人，您说让俺们怎么感谢你们？你们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萧秉权道：“大伯，亲不亲，一乡人，现在时间宝贵，咱们客气话不多说，能走了吗？”

　　老头儿连连点头：“能，能，俺们这里现在能划出去的大船一共有五条，他们，”他指着身边周围的二十几名青壮年，“都是好水性！”又指着一个中年汉子道，“这一路上，或者到了你们那里，有事都和他说！他叫徐田富！”

　　徐田富向前走了两步，对着萧秉权就鞠了一个躬：“大恩人！”

　　萧秉权赶忙拦住，问管事儿的老头儿：“夜里走没问题吧？”

　　老头儿道：“没问题，没问题！他们都是从小就在白洋淀里厮混，划船、打鱼、游水，个个都是一顶一，一会儿你们全上船歇着，你们的筏子就拴在他们船后头！”

　　萧秉权点点头，老头儿就张罗着把船从白洋淀里划出来，萧秉权则悄声对大牛、二牛等人道：“一会儿咱们分散坐到各船上去，聊天时别忘了宣传！”

　　小伙子们齐声答了句是，萧秉权就让他们把藏着的枪悄悄取了出来。老头儿则又让妇女们给他们装了不少路上喝的水，只是为没有吃的连连道歉，萧秉权又好言安慰了他几句，这时七里庄青壮年从白洋淀里划出来的船就来接他们了。

　　萧秉权这些人依依和七里庄的乡亲告别，魏元广的媳妇是强忍着眼泪把丈夫送上了船，这支小小的船队就在夜色里出发了。

　　萧秉权他们加上魏元广一共十个人，分坐在五条船上，第一条船是大牛带着一名战士，第二条船是萧秉权带着魏元广，二牛则带着王连喜坐在最后一条船上。

　　聊着天，不一会儿二牛就和船上七里庄的村民混熟了，知道后面掌舵的船老大叫邱瑞，人不过三十几岁，显得非常强悍；坐在自己前面划船的那个小伙叫牛宝才，就是村里管事牛大伯的小儿子，人也是很机智的那种，另外三个小伙也知道了名姓。

　　由这次日本人扒堤闹大水，二牛就给船上的几名村民讲起了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野心，讲了中国人为什么要抵抗，不抵抗的后果就是亡国奴，……邱瑞听二牛讲了一阵，咬着牙根道：“日本鬼子来了，别人抗日不抗日俺不管，俺是说什么都要和他们较量较量，军队不打，俺打！”

　　二牛回头望着他道：“大叔，您知道共产党、毛主席吗？现在咱们中国就有一支坚决抗日的队伍，就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听说这支队伍就要改编开到前线来了！”

　　邱瑞听二牛说起共产党，不由得笑道：“这共产党俺怎么不知道？！那可是为咱穷人打天下的党，当年高蠡暴动，俺在高阳的亲戚还要俺去参加，可俺得到消息完了，呵呵！”

　　尽管邱瑞的话没说完，可二牛从他的话里却听到了惋惜，他就对邱瑞道：“大叔，可能北平日本人和咱们军队开仗的事您也听说了，这回日本人来咱们这里扒堤放水，估计他们就是想阻止咱们南面的军队开过去，听俺们萧老师说，咱们在北平的驻军多半挡不住日本军队的进攻，也许用不了多久，日本军队就会打到咱们这里，如果咱们这里组织抗日义勇军打日本，您会参加吗？”

　　这回，不但邱瑞答着要参加，就是牛宝才几个也嚷嚷着要参加，二牛笑着说道：“日本侵略者一来，肯定是强势，咱们说不定要吃很大苦，要受好几年罪，甚至连命都没了！”

　　邱瑞指着茫茫大水道：“难道这还不可以吗？这日本人也过于霸道了！”

　　牛宝才也道：“打仗就打仗，祸害老百姓干嘛？这千里堤一决，多少人要没了命？”

　　二牛这时却昂首道：“你们放心，只要有共产党、毛主席在，这日本就占不了咱们中国！”

　　二十五 救命粮满载而去

　　天将亮未亮，这支由五条船组成的船队靠近了临河村。临河村也被半人深的大水包围着，但村子的几个街口都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在高房顶上监视水情的守夜人看见晨色中有几条船划过来，立刻高声喝问道：“干什么的？！你们是哪儿的？来干什么？！”

　　站在第一条船船头的大牛听着这声音好熟悉，就问了一声：“是二宝哥吗？俺是大牛！”

　　高房顶上的二宝听出是大牛，放下手里的土枪，从站着的高房顶跳到旁边的低房顶笑着问道：“大牛，你们从哪儿来？怎么这么多条船？”

　　大牛指挥着船向村边靠，一边回答着二宝的问话一边问着二宝道：“俺们从县城那边过来，回来看看家里的情况，都谁和你守夜呢？咱们村情况怎么样？！”

　　二宝笑着道：“你们去县城干什么？县城淹没淹？俺这儿本来还有东街老李家李二的老小子，他刚刚饿了，说回去吃点儿东西。村里人家到没什么损失，就是地里的庄稼全完了！看来今年这个冬天不好过啊！”说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大牛嘴里答着是，却没回答二宝前面的问话，看船靠到房前，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纵身一跃，他跳到了二宝所在的房上，笑着问：“要是水来了，你们怎么通知村里人？”

　　二宝从后腰上摘下一面铜锣，又从腰里抽出锣槌，笑着道：“你们这才出去几天？就把村里的事儿都忘了，有事儿？！敲锣啊！这大铜锣，两声就能把全村人都叫起来！”说完，他举着锣槌又指着大牛身后的船问大牛：“这些船都是跟你来的？”

　　大牛回头看萧秉权的船也划了上来，就回答道：“都是咱们自己人，是俺们回来看看乡亲们，萧老师也来了！”信手一指，萧秉权坐的船就也靠了过来。

　　二宝点着头迎过去，冲着正要向房上跳的萧秉权就叫了一声：“萧老师！”

　　萧秉权纵身跳上房，笑着叫了一声：“二宝！”随后就问了一句：“就你一个人啊？！”

　　二宝一咧嘴，笑道：“这里还有李二家的老小子，刚刚回去了，村东边还有两个人！”

　　“别的地方没人了？”

　　“没有了！”

　　萧秉权向村里各家房顶上望了望，房顶上不像睡着人，他就接着问道：“村里人都睡哪里了？怎么看不见人？！”

　　二宝呵呵笑道：“还能睡哪儿？睡屋里呗！”

　　萧秉权奇怪道：“这么大的水，咱们村地势也不是多高，村里没进水？”

　　二宝笑道：“哪能没进？！只是村里管事的和田二叔，”他边说边指了指大牛，意思是说田二叔说的是大牛他爹，“他们见机比较快，水一来，立刻组织全村人把村口给堵了，昨天又带着全村人把进来的水淘了出去，所以大家才能在屋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