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回：父子论三年旧事，姐妹忆十载深恩(三)。
　　梅暗香本来是随便问问，谁知道元好问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梦客不能姓‘霜’。”
　　“啊？”梅暗香吓了一跳，自悔不该问那么多问题。
　　“因为梦客的娘亲姓‘霜’。”元好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梅暗香说这些，也许是事情在心里憋得太久了，不知不觉中就会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暗香从未听公子说过。”
　　“梦客他也不知道。”元好问的脸上略带一丝愧疚之情，“小的时候，梦客曾向我问起他的父母，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从那以后，梦客就再也没有问过，除非我亲自说起。”
　　“没想到公子从小就那么懂事。”
　　“是啊！他就是喜欢把事情都装在心里。”元好问苦中作乐，“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秋梦客回来了，“爹，暗香。”
　　“听说你养气去了？”元好问故意逗秋梦客。
　　秋梦客“噗嗤”一笑，“孟子有云：‘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梦客只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
　　元好问站起身，走到秋梦客的身边，好好地看了看他，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气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动乎其言而见乎其文。’梦客，可否陪爹再去附庸风雅一番？”
　　秋梦客双手抱拳，“荣幸之至！”
　　看着元好问和秋梦客父子又到了以前谈笑风生的时候，梅暗香欣慰的笑了。
　　元好问和秋梦客肩并肩的漫步在竹林之中。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元好问不禁感叹，“我好久都没有如此惬意过了。”
　　看到元好问身心舒畅，秋梦客也跟着高兴，“爹，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回来？”
　　“不用我问，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
　　知秋梦客者，元好问是也。
　　“其实，是忽必烈让梦客回来找您的。”于是，秋梦客就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和元好问说了一遍，“爹，您怎么看？”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元好问冷笑一声，“忽必烈这么做，无非是想收买人心。”
　　“那梦客就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元好问不置可否，“这么多年来，我到处云游，江河湖海、山地丘陵，可谓‘无所不至矣。’走得多了，看得就多了；走得远了，看得就远了。元朝领土广阔、人口众多，政策缺失、战事频仍，当今的国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但是这只是开国之初，还有情可原，如果长此以往，只怕元朝的寿命不会超过一百年，到时候又要改朝换代，最终的受害者还是我们老百姓。”
　　“爹的意思是。”
　　“让我再想想。”
　　“爹，梦客只是陈述事实，并不是想要求您做什么，而且，我们与忽必烈有灭国之仇。”秋梦客正色道，“所以，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梦客都会支持您的。”
　　“梦客。”
　　秋梦客突然伸手拉住了元好问，“有人来了。”
　　“应该是暗香吧！”
　　“不，这个人是骑马的。”
　　过了好一会儿，元好问还听到一阵渐行渐近马蹄声。
　　“吁。”一人一马向秋梦客和元好问疾驰而来，“大人。”
　　秋梦客一眼就认出了马上的人，“望川？”
　　来人正是姚望川，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跳下马来，“大人。”
　　秋梦客迎上前去，“是不是大都出事了？”
　　“是啊！”姚望川本来想问秋梦客“你是怎么知道大都出事的”？但是情况紧急，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子失踪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望川也不清楚。昨天一大早，翰海和祁山就突然来到丞相府，说是皇上召您速速回去，共同商议寻找太子的对策。”
　　“好，我这就回去。”秋梦客转身看向元好问，“爹，平日里太子对梦客不薄。”
　　元好问知道秋梦客想要说什么，“‘在其位，谋其政。’去吧！”
　　“谢谢爹。”秋梦客跳上了姚望川骑来的那匹马。
　　“大人，望川怎么办啊？”
　　“你一路上辛苦了，留下来休息几天吧！”
　　“大人。”姚望川的话还没说完，秋梦客就跑没影了。
　　元好问走上前来，“望川，你就听梦客的，在这多住几天吧！”
　　“望川谢谢元大叔的好意。”姚望川有些为难，“只是。”
　　“只是什么？过几天和暗香一起回去不好吗？”
　　“什么？梅姑娘也在？”
　　“是啊！她和梦客一起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啊！”姚望川也不为难了，“那望川就等梅姑娘几天吧！”
　　“好，走，我们回家去。”
　　天已经有些黑了，梅暗香站在浣花草堂的门前，等元好问和秋梦客回来，只见从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元好问，但是另一个却不是秋梦客。
　　“姚大哥？”梅暗香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一激动姚望川就口齿不清，“我是来找大人的。”
　　“公子？”梅暗香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兆，“先生，公子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啊？”
　　“大都有事，梦客先回去了。”
　　“哦。”梅暗香失落地低下头。
　　“暗香。”元好问看出了梅暗香的失落之意，“明天我们也回去。”
　　“我们？先生，您也要去大都吗？”
　　“不错。”
　　“先生，公子知道了吗？”梅暗香知道秋梦客一直不想让元好问也去那个是非之地，大都。
　　“我还没有和他说，你们也先别告诉他。”
　　梅暗香和姚望川对望了一眼，不知道元好问为什么这么做。
　　“刚才梦客和我说了忽必烈要去祭拜我的事，我想，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忽必烈已经开始怀疑梦客和我的关系了。”
　　“先生。”梅暗香想到那天秋梦客和她说的话，“公子也曾做过如此猜想。”
　　“原来梦客早就这样想过，不过他却没有对我说。”
　　“大人想到了没和您说，您想到了也没和大人说。”姚望川觉得有些好笑，“元大叔，你们父子俩真是太有默契了。”
　　“梦客不和我说，是因为他怕，我知道他有危险之后，会为了保护他而去见忽必烈；我不和梦客说，是因为我怕，他知道我知道他有危险，他不知道，就不会阻止我去救他，也不会因为我而做出什么傻事。”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元好问的话把姚望川都给听糊涂了，他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元大叔，您在说什么呢？望川。没听明白。”
　　“没事儿。”元好问的表情坚定，“总之，明天我非去大都不可。”
　　梅暗香看了一眼姚望川，点了点头，“暗香这就去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元好问、姚望川和梅暗香便启程去了大都。
　　大都。
　　翰海和祁山正带着人在大都的城门下等着秋梦客的归来，当他们发现秋梦客的踪影的时候，便小跑着迎出了城外。
　　“秋大人。”
　　“吁。”秋梦客急忙拉扯缰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翰海走到秋梦客的马前，“属下奉旨在此等候秋大人。”
　　“奉旨？”
　　“皇上让秋大人即刻到御书房觐见。”
　　“秋大人，属下去给您牵匹新马来。”祁山转身就要离去。
　　“不用了，祁山，这是我在路上新换的马。”说罢，秋梦客直奔皇宫的御书房。
　　姚望川骑去的那匹马早就被秋梦客给换掉了，要不然，秋梦客还在路上散步呢！
　　站在御书房门口的扎察见到了秋梦客便迎了上去，“秋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皇上呢？”
　　“正在里面议事呢！秋大人，快进去吧！”
　　“嗯。”
　　“皇上，秋大人到了。”
　　当秋梦客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御书房里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忽必烈，伯颜，安童，阿合马，张弘范，扎察进门便站回了忽必烈的身后。
　　“微臣叩见皇上。”秋梦客进门便跪了下来，“微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你去干什么了？”
　　“皇上交给微臣以刺客之事，微臣不敢怠慢。”
　　“结果如何？”
　　“微臣已有头绪。”
　　“起来吧！”
　　“谢皇上。”
　　“刺客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太子。”
　　“是。”
　　“安童，秋梦客。”
　　“微臣在。”安童和秋梦客同时出列。
　　“你二人兵分两路：安童，你在上都及其四周寻找太子；梦客，你在上都通往大都的各条路上寻找太子。”
　　“微臣遵命。”
　　“你们务必要寻回太子、完璧归赵。”
　　“是。”
　　“伯颜。”
　　“微臣在。”伯颜出列。
　　“为防贼人趁虚而入，伯颜，这几日你要加派人手，一方面严加守卫大都，一方面密切注意大都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可疑人物，马上向朕禀报。”
　　“微臣遵命。”
　　见到在座的各位都有了自己的任务，张弘范也按捺不住了，“皇上，末将也想去寻找太子、为皇上分忧。”
　　“好，张将军忠心可嘉。”忽必烈看向秋梦客，“梦客，你初出大都，就让弘范跟着你吧！”
　　秋梦客和张弘范同时一惊，秋梦客惊之更甚。
　　“是。”
　　“末将遵命。”
　　“另外，太子失踪之事暂时保密，以防朝野震动、祸起萧墙。”
　　“是。”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微臣告退。”
　　“梦客，你留下。”
　　秋梦客知道忽必烈肯定是想问他刺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