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第一百回：再见临安
　　那个小男孩儿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了黄戏蝶的身上，“你是这里的老板娘吗？”
　　“我。我不是。”黄戏蝶刚站起来，就看见了手里拿着一壶竹叶青的黄四娘，“梅姨。”
　　“我是这里的老板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小男孩儿把手深深地伸入怀中，摸了一会儿，掏出来一封信，“一个大叔让我交给你的。”
　　“大叔？”黄四娘把竹叶青交给黄戏蝶，接过小男孩儿手中的信，打开认真地读了起来。读罢，黄四娘想了一会儿，“给你信的人真的是一位大叔吗？”
　　“当然了！”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他。”小男孩儿挠挠脑袋，“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但是我知道，他一个是蒙古人。”
　　“蒙古人？”黄四娘惊呼一声，随即平静了下来，“戏蝶，去给这位小弟哪些报酬。”
　　“不用了，你们给我的绝对没有那个大叔给我的多。”小男孩儿窃喜道，“他给了我一大条金条。”说完，小男孩儿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秋梦客见黄四娘又惊又疑，不禁上前问道：“老板娘，这封信是。”
　　“信是妃笑写的。”
　　“她都说了什么？”
　　“妃笑说她现在有伤在身，不能远行。但是并无大碍，让我们放心。”
　　“妃笑有没有说她在哪里养伤？”
　　黄四娘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老板娘，你是不是在想那个派人送信过来的蒙古人？”
　　“不错。这信的确是妃笑写的，我认得她的笔记，但是送信的人却是另外一个人。这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年头，蒙古人屡见不鲜，出手阔绰的蒙古人也不乏其人，但是，出手阔绰而又认识文妃笑的蒙古人就不多见了。将这三个条件结合在一起，秋梦客立即便想到了一个人，真金。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信既然是文妃笑写的，是真金送的，那么这就说明文妃笑和真金在一起，而且，文妃笑很可能就在皇宫里，如果让黄四娘知道了这件事情，无论文妃笑是自愿还是不自愿，黄四娘都会冲进皇宫的。
　　秋梦客突然想到了自己，“说不定那个蒙古人就是妃笑她自己假扮的呢！”
　　“也许吧，总之，妃笑她没事就好了。秋公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那要看老板娘你有什么打算了？”
　　“嗯？”
　　秋梦客正色道：“是不是抗元大业发生了什么变故？”
　　黄四娘看了黄戏蝶一眼。
　　“不关黄姑娘的事，是我自己猜的，除了抗元大业，其他事情你没有必要瞒着我。但是，这也是你恰恰不应该瞒我的。”
　　黄四娘叹了一口气，“妃笑把你和元先生送出大都之后，这里就被他们注意到了。我们的人不得已被迫南迁，除了我和戏蝶，大部分人都已经南下了。”
　　正如黄四娘所料，秋梦客听完，果然一脸愁容，“想必他们在南方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是啊，伯颜、张弘范一直对他们穷追不舍，而且。”黄四娘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妃笑他师父的消息了。”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秋梦客勉强一笑，“那这黄家酒楼。”
　　“这也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本来我和戏蝶准备换一个地方等妃笑的，谁知道，黄家酒楼不仅没有被查封，居然连一个看守的元兵都没有，除了不能正常营业，其他并无妨碍。”
　　“这倒是一件好事。”秋梦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知肚明，这肯定又是真金的功劳。
　　“既然妃笑没事，秋公子你又回来了，那我和戏蝶也要离开这里了。”黄四娘欲说还休，“秋公子你。”
　　“我当然是和你们一起走了，反元复宋本来就是我的使命。”
　　黄四娘颇为感动，“此乃赵家之幸、大宋之幸啊！”
　　黄戏蝶更是激动，“好，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秋公子，还有一件事情，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最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秋梦客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接受不了的，“你说吧。”
　　“我们的人在南下之前，左丞相府的管家姚前川曾经来报过信，但是他在回去的路上被阿合马给抓走了，我们一直没能打探到他的消息，估计。凶多吉少。”
　　黄四娘战战兢兢地说完之后，作为听者的秋梦客反而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听一句家常话。半晌，他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梅姨，都收拾好了。”黄戏蝶从后面出来，分别递给黄四娘和秋梦客一个包袱，“这是您的，这是秋公子的。”
　　原来老板娘早就猜到我会和他们一起南下，已经把我的东西准备好了。想必，她们应该也准备了妃笑的，只是，她们没有想到妃笑没有和我一起回来。想罢， 秋梦客接过包袱，心中充满感激。
　　当日，秋梦客、黄四娘和黄戏蝶三人便从大都出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都经过了乔装打扮，而且专挑偏僻、人少的小路行走，经过月余的时间，终于到了临安。
　　这是秋梦客被霜飞晚交给元好问之后第一次回到临安。此时夕阳西下，渔歌唱晚。
　　“这就是临安？”这是秋梦客到达临安之后的第一句话。
　　“嗯。”黄四娘二话没说，就带着秋梦客和黄戏蝶去了他们抗元份子临安的落脚点。
　　那是一间位于巷尾、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民房。等黄四娘等三人进了门，所有人都傻了眼，无论是门里的，还是门外的。
　　只见院内一片狼藉，这里好像进行过不止一次激烈的打斗，几个人前仰后合地躺在破碎的椅子上和脏兮兮的地上，风过壁孔的呼啸声，偶尔吹来几声呻吟。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认出了黄四娘，“梅姨？”
　　黄四娘惊慌失措，“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大哥。陆大哥被张弘范给抓走了。”
　　“啊？”黄四娘大惊，“时雨。时雨呢？”
　　“黄大哥去救陆大哥了。”
　　“什么时候？”
　　“刚走不久。”
　　“时雨他是一个人去的吗？”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嗯。”
　　黄四娘转身就向门外走，“戏蝶，照顾好他们。”
　　“好。”
　　秋梦客挺身而出，站在黄四娘的面前，“老板娘。”
　　“秋公子，你不要拦着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拦你，而是想和你一起去。”
　　黄四娘见识过秋梦客的武功，想着自己反正也拦不住他，就只好答应了，“好。”
　　黄四娘和秋梦客在黑夜之中来到了阿合马所在府邸，他们蹲在墙头的隐蔽处，俯视着府中的一切。但是这里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
　　黄四娘向秋梦客投去疑问的目光，“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秋梦客也正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对面的墙头上有响动，“谁？”
　　“是我。”
　　“时雨？”黄四娘一下就听出了黄时雨的声音。
　　一阵风响，黄时雨便来到了黄四娘的身边，他盯着秋梦客看了半天，“难道这位便是。”
　　秋梦客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但是当时那种场合实在不适合行君臣之礼，“不必多礼，在下秋梦客。”
　　黄时雨马上反应过来，配合道：“秋兄。”
　　“嗯。”秋梦客点头回应，“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时雨，你找到华浓了吗？”黄四娘问道。
　　“今晚这里异常诡异，我不敢轻举妄动。”
　　“老板娘，你们在这里静观其变，我下去看看。”说着，秋梦客就准备跳下墙去。
　　黄时雨紧随其后，“秋兄，我陪你。”
　　“不用了，人多眼杂，反而容易被发现。”秋梦客看了黄四娘一眼，“你留下保护老板娘，我去去就回。”说罢，秋梦客就不见了。
　　“梅姨。”
　　黄四娘看着秋梦客消失的方向，“他不会有事的。”
　　秋梦客一路轻功，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响动。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他真的弄出动静，也不会被发现，因为这里根本没人。
　　秋梦客走了很久，走出很远，都没有发现一个人。直到他走到了关押陆华浓的地方，才察觉出了一丝人气。
　　陆华浓被关押在了一间类似柴房的阴暗的屋子里，只有三四个人看守着。秋梦客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几个看守的人给解决了，“你是陆华浓？”
　　陆华浓被打得鼻青脸肿，就算他的亲生父母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更别说与他未曾谋面的秋梦客了。所以说，秋梦客这一问，确是疑问。
　　“你。你是谁？”
　　“我是来救你的。”
　　秋梦客解开绳子，背上陆华浓就顺着原路返回了。秋梦客把陆华浓交到了黄四娘和黄时雨的手上，心事无限，“你们先回去，我想再到周围看看。”
　　“秋兄小心。”
　　“好。”
　　秋梦客目送黄四娘和黄时雨离去之后，就又回到了阿合马的府邸之内，四处寻找能够一解自己心中疑惑的蛛丝马迹。
　　果然，秋梦客发现，除了前后大门有人把守之外，府内确是空无一人；而且，府中之人离开得井然有序，没有一点匆忙的痕迹；最重要的是，秋梦客在阿合马的书房中，找到了一封密信，信上说，太子真金和安童要联手对付阿合马，安童正在前往临安的路上，让阿合马尽快想办法。信末没有落款，但是秋梦客猜测，写信之人肯定是阿合马安插在太子真金或者安童身边的眼线。
　　凭借这封无明密信，秋梦客就大致能够解释今天晚上的异常情况了：阿合马接到密信后，立即做了周密的部署，“迎接”安童；而今晚，就是安童抵达临安之日，阿合马一定是倾巢出动去“迎接”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