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回：夜宿东篱院
　　文妃笑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重了，连忙“亡羊补牢”，“饭也吃了，酒也喝了，现在可以上路了吧？”
　　“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吧！”
　　“你不是想尽快赶到终南山吗？”
　　“不错，但是明天我要先去一趟五台山。”
　　“五台山？你。”文妃笑瞪着大眼睛看着秋梦客，“你该不会是想出家吧？”
　　秋梦客只好看向别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拳打在文妃笑的脸上，“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吧！”
　　“这次你决定。”
　　秋梦客停下脚步，看着文妃笑。
　　“只要不是刚才那家小桥客栈，哪家都行。”
　　“跟我走吧！”秋梦客一马当先，其实他早就选好了地方，“这家行吗？”
　　“东篱客栈？”文妃笑“嘻嘻”一笑，伸出右手，作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秋梦客当仁不让地进去了，他知道，文妃笑肯定是怕他再“不辞而别”。
　　夜晚来得是那样快，秋梦客的一壶竹叶青都还没有喝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月烈她最喜欢菊花了。”
　　秋梦客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这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传来文妃笑的声音，“哪晚啊？这不才刚入夜吗？”
　　秋梦客依然坐在椅子上，举着酒杯，“但是我已经睡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还在喝酒。你要是再不让我进去，我就在你们门口大喊大叫。”
　　“这是什么女人啊？”秋梦客在心里嘀咕一句，然后无奈地放下酒杯，打开了门。但是他好像没有请文妃笑进来的样子，因为他只把门裂开了一条只容得一个人缝隙，而且，这条缝隙还被他自己给独自占领了，“什么事？”
　　文妃笑卖了一个关子，“我要进去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礼法吧？”
　　“我又不是要住在这里。”文妃笑露出了阴险的笑容，“等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我就离开，绝对不会耽误您的好梦的。”
　　看样子，今天晚上要是不让她进来，我就别想睡觉了。秋梦客把头转过一旁，伸开手把门都敞开了。
　　“谢啦！”文妃笑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秋梦客的房间。
　　反倒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秋梦客，在后面善后——关门。
　　文妃笑装作一副很懂酒的样子，还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没有喝，而是放在了桌上，“好香啊！”
　　人，就是这样，越是缺少的东西，就越是要装作很充裕。
　　秋梦客早就料到她只是做做样子，根本不会喝，所以若无其事地站在她面前，“这下可以说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在香山上那么多天，元兵都没有发现你啊？”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元兵。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我。”
　　“我。你。”文妃笑不服气地小声嘀咕，“武功高强就了不起啊？”
　　“没了？”连秋梦客自己也不相信。
　　“还有一个，不过。”文妃笑偷着看了看秋梦客，“就怕你也不肯说。”
　　“既然你知道我不会说，就不用问了。”秋梦客冷笑一声，我才不相信她会就此打住呢！
　　这个秋梦客，我也就是谦虚一下，他还当真了，文妃笑“咳”了一声，“师父从小就教导我说，这做人啊，一定要有一种‘求知’精神，所以呢，人家越是不肯说，你就越要问到底。”
　　“行了。”秋梦客实在受不了这样既冗长又无聊的开场白，“你不就是想问荷雨交给我的那封信吗？不用把你师父搬出来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文妃笑激动地站起身，“真是太厉害了。”
　　秋梦客对文妃笑的奉承不屑一顾，见文妃笑站起来，他就坐下去了。
　　文妃笑也没在意，只要能达到目的，让我怎么样都行，她满面春风地坐在秋梦客旁边的椅子上，“我也就是好奇，重要的部分你可以不说，只要说些好玩的来听听就可以了。”
　　秋梦客举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文妃笑立马又给秋梦客斟上了一杯，“来来来，慢慢喝，慢慢说。”
　　秋梦客实在不忍心拒绝文妃笑了，“其实。信中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太好啦，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听整封信的内容了。”
　　秋梦客没想到文妃笑会这样理解他的话，“我刚入宫的时候，曾经在无意中救过一个太医。他对我说，他是因为不忍加害一个皇后，才会被人追杀的；他还请我帮他，一起救下那个皇后。我一直的都不知道我当时救下的那个皇后是谁。”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她就是忽必烈的南必皇后，我的母亲。”
　　“这是霜贵妃在信中说的？”
　　“嗯。”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文妃笑好像明白了秋梦客的心情似的，“没想到你还在冥冥之中救了霜贵妃一命，这是不是应该叫做‘孝感动天’呢？”
　　果然，秋梦客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可能还有一个弟弟。”
　　秋梦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文妃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弟弟？”
　　“母亲说，这个弟弟叫赵晏，比我小一岁，是全皇后的长子。”
　　“你叫赵昊，他叫赵晏，听起来确实挺像亲兄弟的。”
　　“但是他在七岁的时候，突然离奇失踪了，至今依旧下落不明。”
　　“宋朝皇子的命运怎么都这么惨啊！”这句话，文妃笑只能在心里说，她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当年，母亲她还没有离开临安的时候，全皇后对她关照有加，就连她离开临安，也是全皇后一手操办的。所以，母亲对全皇后一直心存感激，她希望我能够找到这个弟弟，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这霜贵妃也客气了，说不定那个赵晏早就。”说到这里，文妃笑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乌鸦嘴，“我的意思是，也许他过得比你都好，那样的话，你就不用照顾他一辈子了。”
　　“大宋灭亡后，赵家子孙都凋零散尽，如果我还真有赵晏这个弟弟，希望他能等着我找到他。”
　　“说得容易，这人海茫茫的，到哪里去找啊？”
　　“母亲说，赵晏的脖子后面有很大一块红色的胎记。”
　　“这世上，脖子后面有红色胎记的人多了，又不光他赵晏。”胡奥到这里，文妃笑忽然不说了，因为她看到秋梦客正盯着她看，眼睛里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冒出火来，把她烧成灰烬。
　　文妃笑也发现，不吉利的话今天说得实在是太多了，难怪秋梦客要放火烧自己了。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对这个赵晏的印象确实不怎么样，虽然她还没有见过他。
　　“我不是有意的拆你台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文妃笑觉得，秋梦客眼中的怒火还没有完全熄灭，自己有必要再浇上点水，“不就是脖子后面有很大一块红色的胎记嘛！今后一定会帮你留意的。”
　　秋梦客终于不再盯着文妃笑看，继续说了下去，“忽必烈有一个国师叫，八思巴，他曾经给母亲相过面，说三年之内，除了忽必烈，母亲不能以真面示人，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母亲本来是不信命的，但是。但是她为了还能见到我，不敢冒一丝风险。于是，她就整天戴着面纱，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直到。”
　　“直到元大叔进宫？”文妃笑心直口快，竟然把秋梦客准备说但是不知道怎么说的话给说了出来，“不好意思啊，你继续。继续。”
　　“我母亲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只说，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爹。”
　　“霜贵妃肯定是怕元大叔自责。放心吧，我也不会告诉元大叔的。”
　　听到文妃笑的这句话，秋梦客不禁一惊，难得她如此通情达理。
　　“好了，信中的事情就这些，我都说了，你还不回房睡觉？”秋梦客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文妃笑听得很满足，“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去五台山啊？”
　　“我们？什么我们？”秋梦客放下酒杯，用手指着自己，“是我。”
　　“你？那我呢？”
　　“你就留在客栈，等我回来。”
　　“不行。”文妃笑按桌而起，“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
　　“那你又去干什么？”
　　“我要去拜见师父的前辈，文才方丈。”说话时，秋梦客面带尊敬，就好像是文才方丈在这里一样。
　　“我。我也要去拜见文才方丈。”
　　“你认识文才方丈吗？”
　　“不认识。”文妃笑不小心说了实话，连忙补救，“不认识就不能去拜见一下文才方丈吗？我可是久闻他的大名啊！再说了，你本来就不愿意带我上终南山，我怎么知道，你上五台山，不是为了甩开我啊。”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既然答应你要带你上终南山，就不会食言。”秋梦客绝对不允许别人怀疑他的诚信。
　　“那你也顺便答应我，”文妃笑坐下来，朝着秋梦客挤眉弄眼，“带我上五台山吧！”
　　这“答应”还有顺便的？
　　不过，秋梦客的立场确实有些动摇了，“还是不行，我要去的是五台山上的显通寺，那是一座少林寺，你去？”秋梦客把文妃笑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恐怕不太方便吧？”
　　文妃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可以。我可以扮作男的，当你的书童。”
　　“我又不是参加科举的士子，带什么书童啊？”说到“科举”时，秋梦客的脸上满是不屑。
　　文妃笑一摸背后的水龙吟，灵机一动，“那我就当你的剑侍，这不还有一把宝剑嘛！”
　　“哪有剑侍像你这么。”秋梦客看了一眼文妃笑，转过身去，“更何况，显通寺也不允许带剑入内。”
　　“啊？”文妃笑有些沮丧，“那怎么办啊？”
　　“如果你真的想去。”
　　“当然了。”
　　“就跟着我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文妃笑都快要趴在桌子上了，“明天什么时候动身？”
　　“辰时一到，我们就出发。”
　　文妃笑一听，站起身就外面走，“这么早啊，那我要赶紧睡觉了。”
　　本来还是一个挺激烈的争论场面，一转眼，就剩下秋梦客一个人了——文妃笑来来去去得太快，对此，秋梦客只能无奈地摇头。桌上那杯被文妃笑玩了半天也没有喝下半滴酒，还在那里，秋梦客拿过来，看了半天，又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