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九回：离别
　　秋梦客放下梅暗香，夺过苑天寒手中的水龙吟——苑天寒还没反应过来，水龙吟已经被握在秋梦客的手中了，瞬间已到阿合马的面前，就在水龙吟即将插入阿合马胸膛的那一刻，曾暮寒从中间拦断，“你不能杀他。”
　　秋梦客一愣，曾暮寒趁机出手，将秋梦客打到一旁，幸而被苑天寒扶住。
　　“保护阿合马大人。”
　　苑天寒“埋怨”地瞪了一眼秋梦客，“现在怎么办？”
　　“尹前辈。”
　　秋梦客再看尹碧空时，尹碧空已经奄奄一息了，“梦客，帮我照顾天寒。”
　　“喂。”见状，苑天寒也急了，“你。你不能死！”
　　“孩子，对。对不起。”
　　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的一个字，苑天寒终于把它说了出来，“爹。爹。”
　　尹碧空闭上眼睛，留给苑天寒一个慈祥的微笑。
　　秋梦客拉了一把苑天寒，“走！”
　　“不行，我要带着我爹一起走。”
　　任凭苑天寒如何挣扎，秋梦客就是不放手，“苑兄，我答应尹前辈要照顾你。”
　　“我不需要。”
　　“我知道，因为我。我受伤了。”
　　苑天寒这才回头，发现秋梦客紧咬着嘴唇，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拉着他的手也渐渐地失去力气，他反过手来搀扶秋梦客，“你怎么也会受伤？”
　　面对苑天寒这样崇高的质问，秋梦客只能微微一笑，“妃笑在哪里？”
　　杀师的仇恨和父亲的离去，苑天寒的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经秋梦客提醒，他这才想起，除了死人，他还有活人要保护，“我知道。”
　　秋梦客和苑天寒同时向身后回望一眼，梅暗香和尹碧空，便离开了流水坡这个伤心之地。
　　曾暮寒还算有点良心，见秋梦客和苑天寒逃走，连忙拦住了想要追去的元兵，“不要追了，保护阿合马大人要紧。”
　　阿合马拍了拍曾暮寒的肩膀，“暮寒，你的忠心我是亲眼所见，回去之后我一定恳请皇上，给你加官进爵。”
　　“谢阿合马大人。”曾暮寒轻车熟路地跪在地上，“微臣愿为皇上和阿合马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用那么麻烦。”一丝血光从阿合马的眼中闪过，还没等被曾暮寒看到，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苑天寒带着秋梦客来到了他和文妃笑、梅暗香事先约定好的地点，但是那里空无一人。
　　秋梦客有些急了，“妃笑呢？”
　　苑天寒更急，他把秋梦客放到一块石头旁，让他坐在上面，“我走去找你的时候，就让她们在这里等我的，怎么不见了呢？”
　　“你就不该回去。”
　　“当时。当时不是还有梅暗香吗？谁知道你那个丫鬟原来是萧阙的人啊！”苑天寒一拍大腿，“糟了，妃笑该不是被梅暗香给。”
　　“不会的，暗香不是那样的人。”
　　“她对你不会，对妃笑可就不一定了。”
　　“你还是去附近找找吧，妃笑她就一个人，而且毒还没有完全解，走不了多远的。”
　　“好，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千万别像她们两个人似的，到处乱跑，不然我找到妃笑了，还要再去找你。”
　　“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到处乱跑’吗？”
　　苑天寒关切地看了一下秋梦客，“你的伤。不碍事吧？”
　　秋梦客咬着牙摇了摇头，“死不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苑天寒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过了很久，苑天寒才回来，可见他走了很远。
　　秋梦客一见苑天寒步履沉重，表情颓丧，就知道寻找的结果了，不禁血气上涌，猛吐一口鲜血。
　　“秋兄。秋兄。”
　　“我没事。”秋梦客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迹，“你们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没有，一直都只有我们三个。”
　　秋梦客想了一会儿，“那你们都说了什么？”
　　苑天寒看了秋梦客一眼，欲言又止。
　　“快说。”
　　“妃笑她。她一直在抱怨。抱怨有人只把她当作被人的替身。”苑天寒也抱怨道，“我就问她啊，到底是谁？是不是我？她不回答，只是哭，几乎哭了一路。”
　　“不用找了。”
　　“什么？”
　　“妃笑她是自己走的，我们不用找了，找也找不到。”
　　“妃笑说的是不是你啊？”苑天寒好像想到了什么，“你说你心里有人了，那个人是谁？”
　　文妃笑的离开，秋梦客本来就感到心烦意乱，苑天寒还在这里说个不停，“相比下至，我更关心妃笑的安危。”
　　苑天寒面露愧色，“妃笑既然能走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就说明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倒是你，你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要赶紧调养才行。”
　　秋梦客忽然抬起头，“苑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苑天寒张开双臂，好像要飞的样子，“浪迹天涯。”沉醉一阵之后，他才转过身，“可惜啊，我本来是想和妃笑一起的，但是现在看来。”
　　一说到文妃笑，秋梦客就黯然伤神。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骗我，骗我说妃笑做梦念我的名字。”
　　“我。”
　　“走吧！”
　　“去哪儿？”
　　“找不到妃笑，总得找个大夫吧！”
　　苑天寒扶着秋梦客，一瘸一拐地向远方走去。
　　对于“报仇”一事，两人心照不宣：这一个知道那一个一定会去报仇，那一个知道这一个一定会阻止自己报仇，于是，他们很默契地选择了回避，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报仇”的事情，他们都想给彼此的记忆中留下一个美好的，也许也是永久的，离别。
　　苑天寒把秋梦客送到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镇上，留下水龙吟就走了。他没有说去哪里，秋梦客也没有问他去哪里。其实，对于“哪里”，两个人都知道，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
　　在小镇上静心休养了一段时间，秋梦客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他早已孤身一人：文妃笑不知所踪，苑天寒一心报仇。秋梦客思无良策，只好北上大都。一来察知苑天寒和曾暮寒的情况，二来打探文妃笑的下落。
　　秋梦客乔装打扮成一个年老的农夫，孤身一人回到了久违的大都，但是这里早已人是物非：没有了气势恢宏的宫殿，没有了鲜艳华丽的朝服，没有了低声下气的问安。不过还好，还好这些秋梦客都不在乎。只可惜，他在乎的，也没有了。
　　为了避免被元兵发现，秋梦客未在大街上做过多的停留，就直奔黄家酒楼了。
　　黄家酒楼格外地冷清——柜台空无一人，凳子也大都倒扣在桌上。要不是楼上的牌匾上还写着它的名字，秋梦客真的会以为是自己来错了地方。他步步惊疑地向前走去。
　　“秋公子？”
　　秋梦客一听，连忙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是黄四娘，她正从一个角落里向自己走来。
　　“老板娘。”
　　黄四娘楞了一下，连忙跪在秋梦客的面前，“草民黄梅，参见大皇子。”
　　“老板娘，这万万不可。”秋梦客及时出手拦住了黄四娘，“现在的我是秋梦客，不是赵昊。”
　　黄四娘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向秋梦客的身后看去，“妃笑呢？她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妃笑她。她。您不用担心，妃笑她安然无恙，只是没有回来而已。”
　　黄四娘见秋梦客吞吞吐吐，就猜到他们俩之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秋梦客又不方便开口。但是秋梦客的那句“妃笑她安然无恙”黄四娘是相信的，不然秋梦客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镇定。
　　黄四娘叹了一口气，“妃笑她还是那么不懂事，大。秋公子，你要多担待她些才是。”
　　“我会的。”秋梦客深感愧疚和自责，他摘下后背上的水龙吟，递给黄四娘，“这剑。”
　　“这剑。”水龙吟又被黄四娘给推了回去，“还是由你自己物归原主吧！”
　　秋梦客又把水龙吟背回背上，“老板娘，这酒楼。”
　　“做生意嘛，就是这个样子，好的时候少，坏的时候多。”
　　虽然黄四娘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秋梦客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小龙、小虎他们呢？”
　　“他们。最近上都那边的事情比较多，时雨忙不过来，就把他们给叫去了。”
　　秋梦客越听越不对劲儿，“老板娘，你跟我说实话，我和妃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里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真的没事。”
　　秋梦客了解黄四娘的为人，只要是她不想说的，无论怎样，你也不能让她说出口。如此，秋梦客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就在秋梦客暗自绸缪的时候，黄戏蝶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秋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妃笑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秋梦客既对黄戏蝶的出现感到兴奋，也对她的问题感到无语，“她。她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太好了。”黄戏蝶笑着跑到黄四娘的身边，“梅姨，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黄四娘看了黄戏蝶一眼，没有说什么。
　　“老板娘，能再给我温一壶竹叶青吗？”
　　黄四娘像曾经一样豪爽地一笑，“好嘞，秋公子，你稍坐，竹叶青马上就来。”
　　黄四娘走后，黄戏蝶也要跟着走，秋梦客轻声叫住了她，“黄姑娘。”
　　黄戏蝶看了看秋梦客，又看了看已经不见了的黄四娘，好像知道了什么，“秋公子，你找戏蝶有事？”
　　秋梦客点点头，示意黄戏蝶坐下来，“黄家酒楼为什么只剩下老板娘你们两个人？”
　　“梅姨说要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那其他人呢？”
　　“他们。”黄戏蝶欲言又止，“秋公子，你就别问了，梅姨她不让我说。”
　　“黄姑娘。”
　　秋梦客刚要继续追问，一个小男孩儿突然跑了进来，“谁是这里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