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九十一回：晴空一鹤
　　“黑布？绿竹？”文妃笑凑上前去一看，“你的意思是，黑布上面有绿竹？”
　　苑天寒刚要开口说“是的”，就想到了他对秋梦客的承诺，连忙闭上嘴，却还是向文妃笑点了点头。
　　“黑布上面有绿竹？黑布上面为什么会有绿竹呢？”文妃笑站起身，边走边想，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怪人？”
　　苑天寒的眼睛一直跟着文妃笑转来转去，文妃笑停下来，他的眼睛也停了下来，“什么‘怪人’？”
　　“他就是那个怪人。”
　　“你在说谁呢？秋梦客吗？”苑天寒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是一个怪人。”
　　“但是。他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呢？”
　　“谁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怪人啊？换做是你，你想吗？”
　　文妃笑狠狠地瞪了苑天寒一眼，“你能不能别在这里瞎掺和？”
　　“什么？”苑天寒一听，顿时就火了，他站起来，“麻烦你看清楚好不好，这可是我的房间。”
　　文妃笑若有所思地向门口疾走而去，“那我出去了。”
　　苑天寒抢先一步拦在文妃笑的面前，“不许走。”
　　文妃笑退后一步，双手交叉，护住自己的前胸，“你想干什么？”
　　苑天寒一看文妃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后退一步，“我。我是想问，你的秘密是什么？”
　　文妃笑一听苑天寒没有恶意，便也不害怕了，放下双手，“我现在有急事，有时间再告诉你吧。”
　　“这大半夜的，你能有什么急事啊？”
　　“说了你也不懂，”文妃笑推开苑天寒，“给我让开。”
　　“喂，你。”苑天寒刚转过身，文妃笑就没影了，“也好，我终于可以睡觉了。”
　　苑天寒关上门，心满意足地躺回了床上。就在他即将进入甜美的梦乡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刚开始的时候苑天寒本来不想理，后来转念一想，会不会又是文妃笑呢？他连忙又下床去开门，“真的又是你？”
　　文妃笑气喘吁吁，“秋梦客不见了。”
　　“啊？”苑天寒想了想，“也许他也有急事出去了吧！”
　　“这大半夜的，他能有什么急事啊？”
　　苑天寒挑了一下眉毛，低声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现在怎么办？”
　　苑天寒打了一个哈欠，“睡觉。”
　　“他应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吧？”
　　“秋梦客他武功那么高，会出什么事啊？”苑天寒又打了一个哈欠，“我更担心，他要去找的那个人会不会出事。”
　　文妃笑走进来，坐在了她刚才坐的那个位置上。
　　苑天寒转身一看，今天晚上肯定没有好觉睡了，“你现在有时间了吧？”
　　“干什么？”
　　“秘密啊！”
　　秋梦客不在，怪人的事情无法求证，今天晚上我肯定是睡不着了，不如和苑天寒说说话，时间还能过得快一点，而且，说不定说着说着秋梦客就回来了。想罢，文妃笑就答应了，“好，只是，我不确定，我要说的秘密是否对你有用。”
　　苑天寒坐到文妃笑的对面，“你先说说看。”
　　文妃笑严肃起来，“我的师父。”
　　“水云子道长？”
　　“不是，是我的另一位师父。嗯？你怎么知道他的？”
　　“我是听秋兄无意中说起的。”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他就说你是文丞相之女。我一直认为众生平等，即便是皇上、丞相，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我还是很崇拜文丞相的。”
　　“那我要谢谢你了。”
　　“哪里哪里。”
　　文妃笑瞪了苑天寒一眼，然后言归正传，“你听说过‘晴空一鹤’尹碧空吗？”
　　“当然了。”苑天寒变得兴奋起来，“虽然他以偷为生，名声不佳，但是他的轻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可惜，金元蔡州一战之后，尹前辈生死不明，至今依旧音信杳然。”苑天寒怅惘许久，“你居然也知道尹前辈？按照你的年龄，不应该啊！”
　　文妃笑“哼”了一声，“看你的样子，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嘛！”
　　苑天寒苦笑一声，“你怎么忽然提起他？”
　　“他就是我的第二位师父，我的轻功就是他传授的。”
　　“什么？”苑天寒一跃而起，“尹前辈还活着？”
　　“嗯，只不过，他的双腿。他再也不能使用轻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师父改邪归正以后，本想名正言顺地从军杀敌，但是朝廷更看中他的轻功，于是蔡州之战后，我师父就在暗中刺探敌方的情报。”
　　“怪不得。”苑天寒边说边点头。
　　“一次偶然的机会，师父掌握了贾似道与元兵勾结的证据，便想上奏皇上。谁知被贾似道捷足先登，率先向皇上奏了师父一本。师父在朝中无人，皇上偏偏又对贾似道言听计从，师父无奈之下，只好愤然离去，准备和师母一起隐居山林。不料，一个仇家得知师父离开朝廷，便带兵前来寻仇。慌乱中，师母不幸罹难；师父抱着他那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一路奔逃。但是最终，还是遭了仇家的毒手，双腿被废，幸而活了下来。”文妃笑边说，边用手擦眼睛，好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尹前辈的那个仇家到底是什么人？真是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这个我也问过师父，不过，他说我不认识，就没有告诉我。”
　　“哦，那这些事情都是尹前辈告诉你的？”
　　“嗯。在我十岁那年的冬天，我师父水云子道长带我到山上看雪景，因为贪玩，我误入了一个很暗很深的山洞，而且越走越暗、越走越深，不一会儿，我就迷路了。就在我横冲直撞、四处寻路的时候，遇见了我的第二位师父。他当时因为饥饿和寒冷已经不能动弹了，却还是给我指路，让我出去找到了我的师父。回到永乐宫之后，我就偷偷地装了一床被子和一包干粮，在师父们都去吃晚饭的时候，给山洞里的人送了去。从那以后，我没事就会到那个山洞中去，有菜拿菜，有酒拿酒。又过了大半年，师父突然让我拜他为师，我本来就特别喜欢这个博学而又幽默的老头儿，所以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尹前辈现在还在那个山洞吗？”
　　文妃笑摇摇头，“一年前，我师父水云子道长要我和他一起下山前往大都，临走的前一天，我进入山洞与师父辞行。没想到，他已经先我走了，只留下一封信。信中说，我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流水坡找他。”
　　“流水坡？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我也没听过。不过，我师父虽然双腿已废，但是仍能来去自如，照顾自己，所以我并没有急着找他。而且，这一年来，我一直在为我爹的事情跟着梅姨他们东奔西走，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师父他老人家了。”
　　“秋兄他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道；等他回来，你可以问问他。”
　　对呀！秋梦客，我怎么没有想到他呢？文妃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对了，尹前辈之子。”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文妃笑换了个姿势，“师父逃难已是自顾不暇，更别说还抱着一个婴儿。路过天台山之时，师父本想将孩子交于寒门掌门韩江夜前辈之手，但是师父他又不想连累寒门，于是就将襁褓中的孩子放在了天台山脚下。”
　　“这么说，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在寒门。”
　　“不错。师父他也曾经回去找过，只是，等他再到天台山的时候，寒门已经。”文妃笑看了苑天寒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苑天寒叹了一口气，“寒门中人几乎都是孤儿，只是师父去世之后，大都分散各地，要想找到尹前辈的遗孤，谈何容易？”
　　“算起来，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现在那个孩子应该和秋梦客差不多大。”
　　“寒门之中，和秋兄同龄的也不在少数，比如今天你见到的那个曾暮寒。”
　　“他？他也是孤儿？”
　　“嗯，暮寒他年龄不大，但是因为他来的晚，所以他进寒门的年龄是我们这辈中最大的。”
　　“哦，那就不是他。”
　　“也不一定。如果那个孩子先被别人收养，后入寒门，年龄不就大了吗？”
　　文妃笑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苑天寒想了一会儿，“那个孩子身上有什么明显的胎记吗？”
　　“胎记？”文妃笑绞尽脑汁，“这个。我师父好像没有说。”
　　“比如脖子后面。”
　　“脖子后面？”文妃笑一把抓住苑天寒那只在空气中晃动的手腕，“谁？谁脖子后面有胎记？是你吗？”
　　“不是。”苑天寒看着文妃笑抓着他的那只手，“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除了我师父的孩子，我还要帮人找一个脖子后面有红色胎记的。”
　　“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丢孩子的啊？”
　　“你那儿这么多废话？快说，那个脖子后面有红色胎记的人是谁？”
　　苑天寒不慌不忙，“你先告诉我，你帮的人是谁？”
　　文妃笑一想，反正他也不知道秋梦客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也无妨，“是秋梦客，是他让我帮忙找的。”
　　苑天寒把嘴咧得超大，“他该不会是想找他的兄弟吧？”
　　“聪明。”
　　“那就遭了。”
　　“怎么了？”
　　苑天寒拨开文妃笑的手，“因为那个人就是刚才我说的，曾暮寒。”
　　“什么？是他？”文妃笑简直要奔溃了，如果以后说的是真的——苑天寒说的不可能是假的，那么，文妃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事先就对秋梦客的这个弟弟没有什么好感了，“不会的，也许。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那这个巧合未免也太巧了吧？”
　　文妃笑点头。
　　“今天，秋兄是不是还和曾暮寒交过手？”
　　文妃笑点头。
　　“你说，秋兄他知不知道，曾暮寒就是他的兄弟。”
　　“我更关心的是，秋梦客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样？”
　　苑天寒边耸肩边摇头。
　　文妃笑用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良久，“我想，我应该知道秋梦客的‘急事’是什么了。”
　　“是什么？”
　　文妃笑盯着他看了半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