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回：他乡遇故知
　　茅屋在香山脚下的一个山坳里，别说文妃笑是从另一面上的山，就算是从这面上山，也不一定能发现这间茅屋。从外面看，茅屋很小，多说只能住两三个人；但是里面却很宽敞，也很干净。
　　里间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秋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秋梦客还没有回答，文妃笑就看见了说话的人，“荷雨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荷雨把目光转移到文妃笑的身上，“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文妃笑手舞足蹈，“那天在皇宫西北门，就是我带着元先生去找你的。”
　　“原来是你。”荷雨恍然大悟，随即脸上又有些愧色，“那天事出匆忙，所以荷雨。”
　　文妃笑不想让荷雨心中有愧，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她这样敏锐的眼力，“没关系。”
　　“荷雨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
　　“我姓文，你叫我妃笑就行了。”
　　“文姑娘，请受荷雨一拜。”
　　荷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把文妃笑给吓了一跳，“荷雨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文姑娘救了秋公子和元先生，就是救了荷雨，救命之恩，荷雨不敢忘记。”
　　“荷雨姑娘，你千万不要这样。”文妃笑受宠若惊，“那天要是遇到了别人，他也一定会‘拔刀相助’的，我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不管怎么说，文姑娘都是荷雨的救命恩人。如果以后文姑娘有用得着荷雨的地方，荷雨必定随叫随到。”
　　文妃笑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文妃笑和荷雨说话的时候，秋梦客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成功的塑造了一个“倾听者”的形象。
　　“荷雨姑娘，你不是应该在皇宫吗？怎么会住到这里来了？”这个问题刚出口，文妃笑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真蠢！”
　　“荷雨，生是南必皇后的人，死是南必皇后的鬼。南必皇后在这里，荷雨自然也在这里。”
　　文妃笑虽然明知答案，但是听荷雨亲口说出来，却是那样的震撼人心。
　　“倒是文姑娘，怎没会到这里来呢？”
　　“我？”文妃笑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秋梦客，“还不是为了保护他！”
　　“文姑娘是为了‘保护’秋公子而来的？”荷雨不自觉地在“保护”两个字上放了重音。
　　“是呀！”
　　荷雨虽然不了解文妃笑的武功有多高，但是她见过秋梦客的武功，深知在这个世上，能够保护秋梦客的人没有几个。然而，不幸的是，文妃笑应该不会是其中之一。但是文妃笑既然自己说了，荷雨也不好意思反驳，就只好像秋梦客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样，不说话。
　　“你知道他啊？”没想到荷雨竟然认识秋梦客，文妃笑自以为是地想，一定是听霜贵妃说的，“不错，他就是那天昏迷不醒那个人。”
　　“荷雨当然知道了。”荷雨掩口而笑，“秋公子已经在山上住了好几天了。”
　　“什么？他不是才到的吗？”
　　“荷雨。”秋梦客终于说话了，“我在这里可能住不了三个月了。”
　　“为什么？”
　　“元兵已经发现了我。”秋梦客看了一看文妃笑，“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秋公子放心去吧，这里有荷雨在呢！”
　　“辛苦你了，荷雨。”
　　“等一下。”文妃笑越听越糊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去外面看看，”秋梦客没有搭理文妃笑，“元兵有没有追过来。”
　　“喂。你。”文妃笑差点追出去。
　　“文姑娘。”还是荷雨姑娘比较善良，愿意搭理文妃笑。
　　“荷雨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来，文姑娘，你先坐下喝杯水，荷雨慢慢和你说。”
　　荷雨一说，文妃笑觉得自己还真有些渴了，“好。”
　　荷雨给文妃笑倒了一杯水，“文姑娘都想知道什么？”
　　文妃笑猛灌了一大杯水，“荷雨姑娘，为什么你说秋梦客已经在山上住了好几天了？他不是今天才到的这里吗？”
　　“那文姑娘又为什么说秋公子今天才到的呢？”
　　“因为。”文妃笑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地原因，“因为我今天才见到他。”
　　荷雨被文妃笑这个幼稚的原因给逗笑了，“文姑娘也是今天才见到我啊！”荷雨的言外之意是，南道我也是今天才来到这里的吗？
　　“那些元兵。”文妃笑终于想到了比她早到的人，“埋伏在山上的那些元兵，也是今天才见到秋梦客的。”
　　“秋公子是七月十一晚上到的这里。十三那天，他还和我一起上山去，亲眼目睹了南必皇后下葬。今天已经是秋公子来的第五天了。”
　　“那今天是。”
　　“十五啊！”
　　“十五？七月十五？”文妃笑对这个日子特别敏感，并不是因为寒症，而是每年的这天，她都会收到很多祝福和礼物。
　　荷雨看出了文妃笑的不寻常，“文姑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我只是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是啊，这已经是文妃笑过得第十七个生日了，也是她唯一一次自己过的生日。
　　“这些天，秋公子一直在山上陪伴南必皇后。他和我说，就算不允许他为南必皇后守孝三年，他也要在坟前守灵三个月。”
　　“这么说，这些天，秋梦客一直和元兵共处一山，而元兵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错，秋公子早就对山上元兵的情况了如指掌，而那些元兵却对秋公子一无所知。”
　　文妃笑又是佩服，又是不服气，“为什么我一去就被发现了呀？”
　　“文姑娘遇到了元兵？”
　　“何止啊？要不是秋梦客及时出现，我可能就被他们抓回大都、献给忽必烈了。”
　　“怪不得秋公子突然回。”荷雨说了半句，看了看文妃笑，就把剩下的半句吞到肚子里了。
　　荷雨吞得有些晚了，文妃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如果我没有来，没有被元兵发现，秋梦客是不是就可以完成他为母守灵三个月的心愿了？”
　　“文姑娘，你想多了，刚才没听秋公子说嘛，他下山，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和文姑娘没有关系。”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为母守灵更重要的？秋梦客之所以那么说，无非是安慰我们罢了。”对文妃笑来说，这件事情简直比一个人过生日还要痛苦，“怪不得在回来的路上，秋梦客一句话也不说，他肯定是生我的气了。”
　　“文姑娘，你不要多想。”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文妃笑决定主动去找秋梦客承认错误。
　　“文姑娘。”荷雨的话还没说完，文妃笑就已经跑出去了。
　　不知道秋梦客是根本没有去查看敌情，还是已经查看完了敌情，反正他现在正站在茅屋后面，面向香山，仰视香炉峰。
　　“秋梦客。”文妃笑站在秋梦客的身后大喊一声。
　　秋梦客侧过半张脸，“你这么大声，是怕我听不见，还是怕元兵听不见？”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秋梦客的脸竟然这么好看，难道是只露了一半的原因，文妃笑简直看呆了，“啊？这里不是没有元兵吗？”
　　“谁告诉你的？”
　　“你呀！”
　　“我？”
　　“对呀！如果有元兵的话，你还会在这里‘悠然见“香”山’吗？”文妃笑又开始篡改古人的诗句了。
　　对于文妃笑，他总是无言以对，只好转过头去。
　　文妃笑忽然想起自己来找秋梦客的目的，连忙缓和局面，“我。我当然是怕你听不见了。”
　　“那好，我现在已经听见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喂。”文妃笑没想到反被秋梦客将了一军，没办法，那也只好忍气吞声，谁叫自己做错事了呢，“其实，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什么歉？”
　　“我本来是来保护你的，没想到，反而要你救我，还害你没能完成为母守灵三个月的心愿。”虽然不想说，但是文妃笑不得不说，“反正。反正我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啦！”
　　“荷雨都跟你说了？”
　　“嗯。”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看出你是来道歉的。”
　　听秋梦客说出了实际情况，文妃笑也知道自己罪加一等，“是，我的态度是不够端正，但是我确实是真心诚意，来请求你的原谅的。”
　　也许是被文妃笑气得说不话来，也许是听了文妃笑的画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秋梦客没有对文妃笑做任何表示。
　　“秋公子。秋公子。”这还是文妃笑第一次这样称呼秋梦客，也不知道秋梦客以后还能不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不用，你不用向我道歉。”秋梦客长叹一声，“我命该如此。”
　　“什么命不命的呀？”文妃笑一听，又忍不住反驳秋梦客，“这次害你暴露行踪的人是我，和命没有关系。”
　　文妃笑说到此处，秋梦客不觉侧耳倾听。
　　“命，不是让你推卸责任的，而是需要你来掌握的。”
　　秋梦客优雅地转过身，“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是。是我一时想到的呀！怎么了？你以前听别人说过？”
　　“没有，只是觉得。”觉得什么。秋梦客也说不出来，他只好以一笑代之。
　　“你笑了。你笑了。”文妃笑才真的是笑了呢，而且是“哈哈”大笑，“你笑了，就代表你已经原谅我了。”
　　秋梦客无奈地摇了摇头，任凭文妃笑自己认罪，自己判决。
　　“虽然你已经原谅我了，但是为了赎罪，我文妃笑还是要答应你，日后一定陪你在这香炉山上守灵三个月。”
　　秋梦客以为文妃笑在和他说笑，不过他还是很开心，文妃笑愿意跟他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