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对决

河南王平

玄幻小说

内容简介
48年下旬,解放军368团在开封、郑州战役胜利后尾追国民党残部至黄河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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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喋血对决 by 河南王平

2018-5-28 18:50

第七章 赵济民(8)
  夜里,赵济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蜷缩着身子凝望屋顶碎瓦透风处。眼下城内状况比预料的还严重,同行的老丁牺牲,两个接头点全有特务设伏。从报纸上看到每天都有地下党同志被捕、牺牲。自己责任重大,却无从下手。个人牺牲事小,完不成首长交待的任务则会打乱中央的战略部署。他索性披衣起来双肘支在炕桌上思索。
  赵济民想起延安受训时潘汉年讲过:“白区工作,需要有从孤独绝望中发现线索、在困境中寻求机会的能力。”
  “余英?”赵济民蓦然想起那个穿白衫、黑裙,老来找自己的女同学。他依稀记得她家住在城东小火车站附近。以她当年积极要求进步的表现,估计现在应该是地下组织的人。但是,她家出身官僚,不知她是否能摆脱家庭羁绊加入共产党。”
  “二憨,过来,看恁滴脑(头)像个乱草窝儿,俺帮你剪剪。”
  “中!”
  剪刀很钝,把二憨的头皮扯得生疼。
  赵济民俯耳悄声说:“二憨,帮叔个忙。”
  “叔,恁说吧,啥都中。”
  “杨大夫,另找个排场人去吧,他一个起五更拉洋车跑腿的半大孩儿,包给大事弄坏菜了。”王木梁这番话不是推辞,是真心很愿意出力帮忙,又怕办差乎事。“不中还是俺去吧?”
  “市里路都熟吧。”赵济民问二憨。
  “旮旯角都摸透了。”
  赵济民交待说:“恁拉黄包车去小火车站附近打听个叫余英的女人。她约莫26、7岁。如果打听到她家,就把这张纸条塞进门缝。”
  “中!”
  赵济民写在纸条的隐语是:往昔风雨同舟的日子里,所有照拂,兄未尝须臾去怀。明日下午3点在车站告示牌下见。
  落款是他当年在交通学校搞地下活动时使用的化名:余励志。
  两个时辰后,二憨回来搓着手说:“俺拐弯抹角打听到了余英。她是教会学校老师,住在校舍。”
  “哦,知道了。”
  赵济民与余英当年是郑州交通技校的同班同学,两人的老家都是古堡城人。余英家住城里,赵济家住在城外甲马营赵村。余英爷爷和父亲都在省府做官,她却温婉、娴雅,不是追求开放的民国现代女性。赵济民家境寒伧,他沉默、寡言,总穿一件旧学生服,脚上是自家做的粗布鞋。她是刚加入地下党外围组织的积极分子,并不知道他早已经是学生会和地下团组织的领导成员。她暗恋着他,多次动员他参加地下党组织的撒传单、贴标语等活动,而他只是憨厚地抿嘴一笑。直到余英第一次参加地下组织秘密会议,才赫然发现主持会议和布置向骨罢课、游行任务的人竟然是赵济民。她恍然大悟,脸红自嘲。
  那天,余英到教室坐下,赵济民悄悄递给她一个玉簪和一个折叠的小纸条。她心里激动,迅速把纸条夹进书页,趁老师、同学不注意时才拆开纸条:“英子,很高兴俺俩是同一战壕的战友。明天早上八点在校礼堂前集合,参加全市各校师生的反饥饿反内战大游行。”
  第二天,余英早早就挥舞小旗等他。可是,赵济民一直没露面。直到晚上,她才从校方得知赵济民因兵运工作失败,被捕后逃脱,正遭通缉。她欲哭无泪,紧紧攥着他留下的那个玉簪。
  后来她听到有人说在西安见到过赵济民,曾托人捎去一封信:
  槟榔一去,已过半夏,岂不当归?谁使君子,效寄生草缠绕他枝,令故园芍药花无主矣。仰观南天星,下视忍冬藤,盼不见白芷书,饮不尽黄连苦。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结雨中愁。
  但久无回音。
  今天余英回家,开锁推门“哎?”从地上捡起纸条拆开看,那一瞬间她立即认出纸条上熟悉字迹。她心如鹿撞,仿佛时光刹那间回到七、八年前。她紧闭双眼,任天旋地转,让往事像风一样呼呼在脑海里吹拂。
  “真是那个送玉簪的人又回来了?天意弄人!”
  余英关紧门,从坤包掏出钢笔,急促在纸条反面写道:“鄙人亟愿与兄会面。明天准时赴约。英子。”她匆跨上单车猛蹬,匆匆赶到火车站,把纸条贴在告示牌上。她拢了拢北风吹乱的头发,左右顾盼,心里荡起一阵阵涟漪。她知道,赵济民一定会看到纸条的。
  天气很阴,阵风能把行人吹倒,地上到处是昨晚吹落的折枝断叉,残叶遍地。
  下午3点,雨雪中,二憨拉着黄包车缓缓过来。余英略施淡妆,手抓洋伞坐在车上,心中忐忑不安。
  二憨收了钱躬身说:“谢谢小姐!”然后在不远处蹲坐在车旁守候,他已经成为赵济民的可靠助手。
  余英烫卷发,穿嵌貂边旗袍、高跟鞋,站在寒风里,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影子落在地面,像只栖树缩脖的鸟。唯一熟悉的是她头上特意戴的那只白玉簪。
  一个身穿灰色棉袍,酱色布裤,脚蹬黑色船口鞋的中年男人凑过来斜睨眼找借口搭讪般问:“余英?”
  余英双眼睁大,紧张又疑惑,渴望又显得抵触,并没有预料中的狂喜。她打量着短发白茬仿佛小老头的中年男人,警惕地问:“你是?”她也感觉到在不远处,那个车夫一直在四处窥视。她努力将心中的混乱整理出个头绪来。
  “你是。”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那个陌生男人躲在告示牌后,摘下假发,掏出假牙和腮帮的棉花,说:“英子?”
  “啊?你是励志!”余英肃然一惊,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神让她觉得寻不到当年的熟悉。他脸颊微黑、眼睛赤红,嘴角生出两道浅浅的细纹,皮肤也粗糙生疙瘩。眼前这个人与她心目中的他完全判若两人,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到底变了些什么说不上来,但能感觉到他很疲倦,似乎双肩压着重物。她情愫复杂,微蹙眉头,脸色像北峰上的乌云彩翻滚。两人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鬃毛衰。”的语境。
  乍然相逢,恍如隔世。她本来设想会在见面时兴奋的双肩耸动、搂住对方原地转两圈,可是实际上彼此一脸严肃,透着警惕。
  以前她眼睛如溪水般清澈,表情青涩如5月苹果。眼前她却是雍容华贵中透着几分忧郁,忧郁中透出一股秋瑾似的女豪杰气质。
  “你?”她警惕和防范地指着假发和假牙。
  赵济民解释:“骗特务的小伎俩。”
  “哦,我也被你给骗过了。”余英想,他这样子迎面走在街上,准认不出来。
  “俺需要你帮助。”赵济民盯着余英,直接了当说。
  “遇到麻烦了?”余英感觉有些突兀,用手帕掩唇,观察站在面前的这个戴眼镜,眼光锐利,略带几分神秘的人。她凭直觉知道,他的突然出现一定跟昨天全城搜捕“匪谍”有关。他的出现和当初的不辞而别一样是个谜。
  赵济民冷静的出奇,眼镜后的一双眼睛在不停窥伺着她。他发出第二套暗号,观察余英的反应。
  “贵姓?”
  “姓马,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马。”
  “俺姓白,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白。”
  她按规定答出了暗号。
  “这么说,恁是地下组织的人?”赵济民很好地掩藏了对她的怀疑。
  余英说:“我是西区地下党组织委员,负责一个秘密小组。”
  “小组有多少人?”
  “有8个。”
  “最可靠的。”
  “3个。”
  他质疑:“可以肯定这些人中没有叛徒或动摇分子?”
  “肯定。小组是单线联系,只由我才能接受和贯彻组织命令,秘密小组只负责实施,组员对外没有横向联系。”
  “很好。俺希望能得到恁的帮助。”
  她掏出一小本子,撕下一页,写了个地址递给他,抬头问:“你住在哪?我咋跟你联络?”
  “暂时居无定所,俺会找你联系。”他瞥了一眼纸条,撕碎塞进嘴里咀嚼咽下。能不能彻底相信她,他觉得还为时尚早。
  “那好吧,我钦佩你的谨慎!”两人匆匆道别。
  余英驻足回望,他背影在胡同口一拐,就隐隐剩下一抹影子。二憨拉车尾随着跟在她后面。
  晚上已是掌灯时分了,余英换衣服躺在钢丝床上,凝神回想与赵济民见面的情景。突然,有“咔嚓”声响。她撩起被子半起身,侧耳静听,隐约从后门传出“咔嚓咔嚓”声响。
  “谁?”余英看到幽暗处身影倏地一闪,她一骨碌坐起急扑向床头柜坤包掏枪。
  阴影中闪出一只有力的手掌,捂住她嘴轻声说:“嘘!是俺。”来人抓住她挣扎的胳膊,像铁钳子般有力。
  “赵济民?你、你撬开我家后门进来的?”余英吓得全身僵滞,嘴唇嚅动,却吐不出一个字,仅仅能透过他掌缝呼出微弱气息。
  “准确说俺是撬后窗翻进来的。”
  窗棂上有几处暗红漆脱落。
  她欲伸手拉灯绳,被他坚决制止。
  “院子门口有路灯,应该木(没)特务跟踪,但犯不着碰运气。”
  窗外散射进屋的路灯光线让人很勉强能看清周围。余英觉得好像自己是在一条黑暗隧道里,她摸索着提起暖瓶,倒一杯水,估摸着方向和距离,端给他。
  “恁出门一天还木回家咧。”他摸索着坐在床上,似乎话里有话。
  “啊?!”余英可以想象得出,一个下午或许是整个一天赵济民会派人,对,就是那个小黄包车夫,跟踪在我身后。他一定是在观察和判定我是否叛变,是否有人利用我作钓饵。
  赵济民看出她的疑惑和不快,直言不讳说:“二憨已经沿着附近的巷子来来回回转过几圈了,观察地形和有无可疑人物进出。直到俺确认恁这摊儿可靠才破窗而入。”
  余英嘴唇颤动许久,心有余悸地说:“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从我们在年站分手,你就一直在跟踪、观察我?你手在裤兜里一定攥着手枪?”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庞,她对着那一团模糊黑影发怒。她曾设想过两人重逢时的罗曼蒂克场景,紧紧拥抱!亲密接吻!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记忆中的那些亮点瞬间消失,心情好象是有一个重要的亲人刚去逝了。
  赵济民神情略显疲惫,将左手从裤兜出来,点头说:“抱歉!目前状况下俺不会对任何人不经考查就轻信。”
  “如果我是叛徒,早带特务去抓你,现在你就该关进侦缉处刑讯室了。”
  “这正是俺暗中考的内容。如果恁是叛徒,一定急于会去邀功请赏。”
  赵济民拔弄梳妆台上的花露水、胭脂粉,拉开抽屉翻看,有头上插的步摇、嵌珐琅银簪和牡丹压襟挂件,还有一个脖颈戴的长命锁。他严肃地说:“请叙述恁这几年来的履历、担任的职务和近期与地下组成的联系。”
  余英机械地重复上午讲过的话。她自忖:倘若翻来覆去讲同一件事,很可能会被他挑出毛病吧。想到这,她更字斟句酌,十分费力了。尽管她心里很委屈。
  “请原谅,吃饭快的人嘴上会烫出泡。俺不会阵快就完全相信一个人。”他瞥了一眼衣架上的一身浅色男式西装,问:“冒昧问,俺可以搁恁这摊儿稍睡一会儿吗?恁丈夫不会回来吧?”
  她欲言又止,冷静地说:“你可以安心休息。这是我娘家留下来的独院,我丈夫一年中很少有几次到这儿来。”
  窗外起风,风舌透过窗隙把窗帘卷得噼啪乱响。
  黑暗中余英挨床尾坐着,很想说点什么。她伸手摸到他胳臂,然后又摸到手,紧紧握着,觉得他手上的骨关节还有那掌心纹理,都还是熟悉的老样子。不知道为啥,自打见到他,她似乎突然有了主心骨。
  “市委余书记被捕,副书记杨松同志牺牲了。交通老齐牺牲了,我的直接领导西区王卓然书记也被捕了。军委书记陈彬和市委秘书长马伯庸叛变了。”,她似乎是在向失散许久的父母在叙说家庭的不幸遭遇。几天来地下组织惨遭到毁灭性打击给她的打击很大。她嘀咕说:“特务头子顾汴生性格残酷、手般狡诈。”
  “顾汴生,俺认识,而且对很熟悉。”
  余英听罢大惊失色,诧异张大嘴:“啊——不会吧。”
  赵济民能感觉到她身子往后紧缩了一下。
  “你、你咋会跟他熟悉?”余英遽然站起,伸手向提包摸索,包内藏有一只装两粒子弹的袖珍手枪。这种枪采用撅把式结构,枪管与枪身绞接在一起,没有空仓挂机功能,只能手动向弹膛内装弹或退弹,据说这种设计是为了使枪身简洁、光滑,能迅速从包内取出。
  “别紧张。”赵济民抓住她手,费力掰开紧扣扳机的食指,小心翼翼拿下小巧却沉甸甸的手枪,安抚她说:“顾汴生是八路军叛徒。叛变前俺曾与他在延安同期受训,住上下床。”
  “你说话大喘气,吓得我差点抽搐!”
  “包(别)紧张。”
  “不是我遇事紧张,是现在地下党谈起侦缉处的顾汴生无不色变。”她说:“‘行动委员会’曾策划过一次对顾汴生的暗杀,但他太狡猾,躲过了。”
  “行动委员会?”赵济民不解地问。
  “特务、军警进行全市大抓捕后,市委和各区党委均遭破坏。尚未暴露和侥幸逃脱的地下党员分裂成两派,‘行动委员会’和‘紧急委员会’。”她突然问:“还记得咱们在郑州交通学校时教授测绘专业的胡翰之老师吗?”
  “胡翰之?记得。他因参加学潮被捕过。”
  “胡老师现在是‘行动委员会’负责人。他曾经是我的直接领导人,但现在我俩不一事儿。现在也就他那条线上的党员没出叛徒,目前是安全的”
  “他可靠吗?”
  “说啥呢你,百分之百之靠。他是我爹的得意门生,也是你和我的思想启蒙者。67军进城后逮捕了他判除死刑,他是被行刑队执行死刑时子弹穿胸受重伤昏死,教堂修士收殓尸体时才苏醒而侥幸逃脱的。”
  “哦”,赵济民换个话题说:“谈谈恁丈夫吧。”
  “怎么,你没调查一下他的情况吗?”余英想起赵济民刚才的秘密跟踪,蹙眉不客气地反问。
  “俺本想那是恁咧私事。”
  “那么现在呢?”
  “在特殊情况下,党员对组织和上的必须毫无隐瞒。”赵济民盯着她说:“记住,啥都瞒不过俺。”他翻看桌面上以绢秀小楷抄写袁世凯的《登楼》
  楼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
  他问:“恁抄写的?”
  “不,是他。”余英不再吭声。
  “说吧,不会想让俺猜吧?”
  “他叫陈志爵,公开身份是市政府税费征稽科副科长。他是自己人,但与我不一系统,我们也互不打听。他在党资格比我老,负责省委与豫晋山区游击队的联络工作。他是市府中层官员,收入不菲,又不吃喝嫖赌,如果没有家庭难免引人怀疑。3年前,为掩护他身份,组织命令我们结为夫妻。婚后我与陈志爵感情不好,我硌厌他办事不爽利,分居有两年了。平时我很少到他家,一直独居在娘家留下的这所独院。他一般没有急事也不会来找我。”她说话时语调平淡、毫无生气。她检查过手枪后放回坤包。
  赵济民听出她不想再往下说,不再勉强:“余英同志,希望恁和恁丈夫在白色恐怖面前,经得起考验、表现出勇气。”
  “还是像以前那时喊我‘英子’吧。”余英沉默了会儿才说:“你不打算再睡会儿吗?”
  “不能浪费宝贵时间。”他审慎地问:“身边有很可靠的地下党员和负责人吗?俺想见。”
  “除了我小组的几个骨干和胡翰之老师外,我现在也不敢保证谁是自己人了。”
  “能尽快带俺你去见他们吗?”
  “可以。”
  “还有没暴露的电台可以用吗?”
  “市委和省委的秘密电台,包括备用台已全部遭到破坏。”余英抬头说:“仅存华北局的一个5瓦小功率收发台掌握在‘紧急委员会’,各小组把搜集到的情报交给邓仲英书记,由他每天凌晨3点向省委敌工部发报。”
  “哦?”赵济民先是一愣,继尔起疑。他在野司负责侦听台,曾协助过省委电台工作,清楚固定电台全部都有严格规定的开机叫号联络时间。据他所知,省委没有凌晨3点收发报的工作。他想,即便是秘密电台不遵守时间开机,野司情报部和省委敌工部电台也不会回复,会怀疑是敌特逆用电台。他不动声色地说:“英子,记住,俺化名‘老杨’。恁介绍俺去见‘委员会’负责人时,不要暴露俺的真实身份,就说俺是在郑州时期与你单线联系的党员。”
  “好吧。”她问:“有照片吗?我去找关系给你办个身份证明,可以应街道上特务、军警检查。”
  赵济民摆手说:“去照相馆找一张跟俺脸长得相仿的照片用就行。”长期的情报工作,让他极其注重在细节上的隐蔽。
  余英围上围裙,生火、和面、擀面条。
  赵济民合衣歪头睡了,睡得很香。
  面下好了,她淋上酱油、醋,端上桌,不得不叫醒他。他似乎是从噩梦中惊醒,迅速在枕头下摸枪。楞怔后看是余英,才起床问:“阵着(现在)几点了?”
  “梆子响两次了,已是二更时分。你得吃饭了。睡得真香,我不忍心叫醒你。”
  “差点耽误大事。”赵济民边呼噜噜往嘴里拨拉面条,边说:“俺得立即赶去东屯难民村安排几件事。”
  “你不能出去乱跑,难免遇到熟人。他们都知道你当年是共产党。”
  “哦,俺得简单化装一下。”赵济民从内衫摸出几样化装用品,他用褐笔浅浅画出几道皱纹,戴上光绪式圆边茶色水晶眼镜,在门牙上粘贴上几个假牙,套上三七分假发。
  “啊!”余英以手捂嘴,他乔装后的头型和脸型完全变样了。
  “胡子还没有贴呢。”
  她惊诧说:“根本看不出来与你与本尊是同一个人。”她感觉他神秘又深不可测,或许在他夹衣下面,还隐藏着更多想像不出的东西。
  “现在俺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蓄胡须的江湖游医;一个是逃难的中年知识分子。”
  “嗯!”
  他说:“俺急需要几个对党忠诚、可靠又经验丰富的地下党员或者边缘积极分子,以个人身份向俺负责。注意不要声张,要避开‘委员会’私下联系。考查合格的组员将切断所有旧的隶属关系,服从俺的指挥。”
  余英思索很长时间后才慎重地说:“你还记得城里的几个同学吗?”
  “记得几个。咋?玩的来的有吴小个子、曹庆辉和王子明,还有宋如俭。其他一时想不起来。”
  “吴小个子在车站当搬运工,宋如俭不知下落。正好,同学曹庆辉和王子明正要攀爬北山去找游击队,我说服他俩留下来帮你。他俩是煤矿工人,会使枪和擅长摆弄黄色炸药。”她说着利索地收拾起碗筷,解下围裙。“还记得在郑州交通学校时比咱大两级的同学袁登候吗?”
  “记得,他一直暗恋恁。恁木(没)甩眼儿看(看上)他嘛。”
  “他现在是市长大人。哦,陈志爵也是上两届的同学。”
  “俺对袁登候和陈志爵不感兴趣。俺想见曹庆辉和王子明。”
  她又说:“他俩是地下市委直属的行动队员,与我不是一个系统。”余英摇头说:“不见真佛不烧香。无凭无据,他们不会服从你的命令。”
  “俺的组织介绍信用竹签蘸药水写在布鞋里侧的帮布上,只有用碘酒擦拭才能显出内容。”赵济民从内裤扎绳处取出叠成指甲盖大小的薄纸,递给她说:“这是省委敌工部吴部长的亲笔命令。恁可以此为凭说服他俩。”
  余英将纸条反复看了数遍后,揉成黄豆大纸团,小心地往耳朵眼里塞。
  “不,销毁它!”赵济民夺过后扔进炉膛:“知道就行了。”
  “明天就安排俺去见他俩。”他习惯性地给手表拧上弦,告诫说:“要小心,防止他们其中有人叛变或者已被特务盯梢。”
  “中!”余英知道省委特派员有权越级指挥,尤其是特殊时期。她思索后,提笔写了几个小组骨干的姓名,递交给他。
  赵济民仔细看后说:“好!明天先去找这个胡大魁。”
  三更时,她迷糊睡了。等醒来时,不见他的踪影。五更时分,他才蹑手蹑脚进屋,她不知道也不想问他干啥去了或是睡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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