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对决

河南王平

玄幻小说

内容简介
48年下旬,解放军368团在开封、郑州战役胜利后尾追国民党残部至黄河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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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喋血对决 by 河南王平

2018-5-28 18:50

第十三章 夹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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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有人驾牛车冲出南城门?”顾汴生在电话里听李金舟报告说有地下党闯岗冲出城外,顿时大惊失色,嗫嚅道:“傅荻,这事儿恁可办咧差乎球了。”
  果然,林荫卿打来电话,口气似有杀气:“顾处长,侦缉处对这件事儿要有个交待!”
  顾汴生本想替傅荻辩解两句,但又感觉现在说啥都搭(白费劲),便把话咽下去没再吭声。
  肖德森也打来电话,语气阴骘地说:“老顾,方便话你现在来军部。”
  “俺现在过去。”
  肖德森怀疑傅荻是故意放水,放下电话对作战处长说:“来不及再做大规模变动啦,但要尽可能调整进攻路线上的防御部署。通过斥候侦察和无线电侦察,搞清近日共军企图。”
  顾汴生沮丧地坐着,不得不承认赵济民这一票干得漂亮。他清楚,兵临城下的解放军一旦得到城防图便如虎添翼,应该不出两日定会攻城,纵有三头六臂看来也不能挽回颓势了。他方寸已乱,无奈地嘟囔了一句:“人死球朝上,听天由命吧。”随手拿起桌上左轮枪,隔窗玻璃抬手略微一瞄,“叭”一声,玻璃应声碎裂的同时一只乌鸦从树枝掉落在雪堆上。枪声波震得屋檐冰凌咔嚓嚓断裂,摔碎在地。
  “嘟嘟嘟。”,电话座又响起电铃。
  顾汴生畏怯,心说:“难道这是南京蒋总统打来的?”
  “喂!傅队长?恁说,啥?再说一遍!”
  傅荻大嗓门震的顾汴生耳膜生痛:“在甩下牛车的棺材底儿找到了城防图纸?”
  “俺不敢信!”
  “顾参谋长,木错!全套城防图马上送到城防司令部查验。”
  真咧假咧?城防图失而复得让顾汴生悲喜交加,一时心情复杂。他摩挲着摇晃尾巴的日本狼青脖颈,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人格分裂,为啥老是处在一惊一炸的状态。
  “这付扑克牌越打越复杂。”顾汴生缓缓神,拨通电话:“老马,过来聊聊吧。嗯,现在。”
  叛徒马伯庸靠出卖地下党同志拿了不少赏金,但他怕地下党锄奸队报复轻易不外出,每天与侦缉队几个特务凑一起打几圈麻将消磨时间。他打麻将水准不高且牌品不好,赢得输不得还老是点炮,在牌桌上嘟嘟囔囔,连骂带厥(说难听话)。若两圈不糊,他就怨天尤人大光其火,不是瞪眼嫌下家咳嗽、吸烟,就是怨上家腿伸太长。
  顾汴生觉得马伯庸通今博古、思维敏捷,尤其擅长分析形势,视其为智囊。
  等马伯庸时,顾汴生捉湖笔在徽宣纸上狂书:“恨天低,大鹏有翅愁难展。”然后他扔笔,对着窗外黑蒙蒙的寂静山林久久发呆。
  墙壁上实木镶嵌螺钿的老挂钟表针嚓嚓嚓走,约莫过了20分钟后,马伯庸身穿毛纤混纺的斜纹粗花呢大衣,头戴压舌帽,大衣领竖起遮住半个脸赶到侦缉处大门口。
  几株枯藤像蛇爬上院墙头,几处光斑在灰瓦和檐头微微泛亮。屋檐、瓦脊上装饰的狮子、天马、狻猊和獬豸没有以往威严,显得无精打采。大门半掩,除了几声犬吠,院子里没有一丝动静。
  “站住,证件!”哨兵横枪拦住。
  马伯庸向岗哨晃了一下派司。
  “进吧!”
  院子里的狼狗伸着舌头,象征性地“嗷嗷”叫了两声,摇着尾巴钻回狗窝。
  昨天马伯庸遭遇街头暗杀,肩部被砍了一斧头,胳膊用绷带吊着。当时慌乱中他腰间的手枪掉落砸在脚背青肿起一个大疙瘩,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前院内,四个值班特务围成一圈打“沙蟹”(扑克牌的一种玩法)。一个人高马大的警卫在廊道来回走动。
  “要不要?”
  “过,手臭起不住好牌。”
  “对钩!”
  “毙了!”
  “调主。”
  “大猫。”
  “不要。”
  “那俺抠底了。”马熊洗牌、发牌。
  “老哥,瞧恁这脸色,又跟嫂子吵架了?”王宝玺讪笑。
  “跟儿子吵架!”马熊昨夜暴打儿子。老婆阻止道:“疯了,为啥打儿子?”他气呼呼说:“这个狗东西,居然说要去投共产党。”
  “哎老钱,夜儿后傍见恁搁那戗(那边)杀流浪狗,咋撵着撵着又停下了。”
  “俺是瞅见顾处过来了。”
  “这有啥关系?”王宝玺奇怪。
  “当然有,顾处长属狗的,疑心重又爱联想,搞不好会怀疑俺在搞暗杀。”
  “那只狗是公的,还是母的?”
  “俺觉得除了另一条狗外,没人会对这事感兴趣。”
  特务老钱与马熊为出错牌的事吵起来:
  “你瘦胳膊瘦腿蒂拉着蛋。”
  “恁是胖猪娃儿!”
  “笨驴!”
  “一头蠢驴!”
  马伯庸刚好路过,半劝半戏谑说:“都在一个槽吃食,何必伤了和气呢。”
  老钱琢磨出味来,假做轰狗,嚷嚷说:“哪来的狗东西,跑这儿来撒野!”
  “嗨!老钱,当心这硌咦蛋货到顾处面前告你刁状。”
  “咋啦,他能把俺的屌毛拽一根?”
  “算了,少说一句吧!”马熊赶忙打圆场。
  保镖通报:“处长,马顾问来了。”
  走廊传来马伯庸的咳嗽声。
  “有请。”顾汴生把刚拆卸了一半的点38口径史密斯维森左轮手枪抓紧组装,将复进簧及导杆插入套筒,空膛扣动扳机使击锤处于待击位置。
  马伯庸在门槛蹭蹭沾泥雪的皮鞋,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日本狼青在他身旁蹿跳撒欢,舔手蹭衣表示亲热。
  外面天色阴晦,院内柏树阴影重重,加上瓦房飞檐遮挡住格栅窗,屋内光线显得很暗。
  “老马,快坐。”顾汴生拱手迎客。他剃光头,穿一袭海青色广袖长袍,外罩褐色罗汉褂,黑袜黑鞋,左手搓着一串108颗的老旃木佛珠。北墙木雕佛龛供着菩萨。佛前摆着冻柿、苹果、核桃和几色糕点供品。铜香炉里燃着三柱香。
  “你就不能开灯吗?每次来都跟玩捉迷藏似的”马伯庸扫了一眼,又说:“老顾,你这是客厅还是小型武器库啊!”
  沙发边靠着两支30发弹容量的汤普森冲锋枪和一支美军新装备的折叠式M3冲锋枪。茶几摆着几个甜瓜手雷,办公桌上放着塞满六颗子弹的英制韦伯利转轮手枪和一支装进皮套的柯尔特M1911自动手枪。窗外与围墙间的几棵榆木树干上残留着难以计数的弹洞。
  “呵呵!”
  马伯庸心说:“不伦不类,罗汉与魔鬼并存。”
  “噗啦啦”,一只黑身脖灰的鸟鸦,从破裂的窗玻璃飞进屋内,扇着翅膀在餐桌上跳跃叼吃残羹剩饭。
  马伯庸挥手吆喝,试图驱赶乌鸦。顾汴生制止他说:“俺喜欢这个不速之客。”
  “你带狗出去溜溜。”顾汴生亲热拍着日本狼青脖颈,将牵绳递给保镖。保镖知趣地牵狗离开。
  马伯庸放下沉甸甸手提袋说:“俺知道你不喝烈性酒,特来送你两瓶美国产的‘本尼达克特’甜酒。据说这酒加入了20多种香料,1930年纽约的一位调酒师就是用这种酒为基酒勾兑发明‘鸡尾酒’。”
  顾汴生开心,接过酒瓶说“来就来吧,还拿恁多东西弄啥,提着怪沉。”
  “俺不是应及着(想)兄弟嘛!时不当的来看一回。”
  顾汴生看到马伯庸吊着胳膊,问候:“老兄贵体如何,有无大碍?”
  “唉,窝囊透了!别提了。”他说:“被砍了一斧头。幸亏俺闪得快,否则你今天只能到墓地祭奠了。”
  “木(没)事奏(就)好。”
  马伯庸眨巴着金鱼泡眼,舔嘴唇苦笑说:“想让这场风波就此打住了,恐怕没那么简单。顾老弟,国民党利用我们榨取情报、剿杀共党,而地下党锄奸队躲在暗处随时想除掉我们。你我迟早都会是双方砧板上的鱼肉。说句掏心窝子话,国共决战,谁胜咱们都活不长。依愚兄之见,还是尽早脱离此地去南京做个寓公吧。”
  叛徒生活就像一场短暂的盛宴,只能饮鸩止渴,喝着喝着把自己毒死了。最近马伯庸的沉溺于春药、性事,躲在家里读古书常有心得并写加注和眉批。
  “依靠在大树上的人,总能找到阴凉处吧。”顾汴生摊手说:“俺血债累累,不敢奢望共产党能赦免,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能够保全性命便已是万幸,夫复何求。”马伯庸闹心,怕身后萧条甚至不能棺殓。“咱们是掉在风匣的老鼠,两头受气。在国民党这边恐怕你想撒娇,连个使泼打滚的权力都没有。”
  顾汴生不以为然:“残忍是战争的一种自然反应,铲除异己总是弥漫着血腥味。但正如恁说咧,对于国共双方的某些人来说,我们的存在是一种危险。”他惬意伸开两腿,语气轻松说:“兄弟还指望凭本事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呢。”
  马伯庸转换话题:“院子门口那辆车牌号0000的黑色伏特是你新换的?”
  “意喻佛门清静,四大皆空。”顾汴生点头,他撩起灰袍一角放在膝上,说:“以往杀戮成性,俺愿修身赎罪。不瞒恁说,俺初进佛堂时的感觉是心脏在瞬间被啥硬东西轻撞了一下,隐隐痛了好久。”
  顾汴生前不久皈依佛门,取法名悟定,开始茹素礼佛。他信奉的是小乘佛教,每天起床洗漱后参佛打坐,午膳前后冥想20分钟。梧桐琴随身,佛经书相伴;敲木鱼,诵悲咒。每月数天素斋时他绝不参与拷打犯人。昨天是亲娘忌日,他跪对佛像磕了一夜的头。
  马伯庸自嘲说:“俺胳膊受伤不能弯臂套衣袖,瞧穿得跟袈裟似的。”
  “请教马兄,僧人穿袈裟为何露出一只胳膊?”他知道马伯庸是共产党内公认的才子。
  “相传,叫慧可的儒生笃信佛教。他对佛祖达摩的修练之术十分倾慕,便追随其修行。但达摩觉得慧可仍不够虔诚、毅力不够坚定,因此一直未施真传。”他喝口水说:“有年冬天,达摩在少林寺闭关修练,慧可站在门外等候。忽然天上飘起鹅毛大雪,但慧可依旧站立不动。第二天,达摩结束闭关,看到慧可身上落满雪花像个雪人,就问他为什么。慧可恳求说很希望得到达摩的真传,但达摩故意考验说,想得真传,须天降红雪。慧可想也不想便拔刀斩断自己左臂,身上和地下的积雪瞬间被染红。达摩深受感动,将佛法亲传慧可。后人在少林寺建起一座立雪亭,并且让佛家弟子穿袈裟时露出一条胳膊,以示对慧可的纪念。”
  “哦!”
  顾汴生在佛龛前点燃柱香,双手持香、两目微闭,合掌拜道:“阿弥托佛,菩萨保佑弟子悟定远离罪恶,早日成就。”一阵穿堂风撩起他宽大的灰色袈裟,露出腰间掖的手枪。
  马伯庸也拱手佛前祈求保佑。昨天他遭暗算前曾去吕祖庵上香,随手抽签,签语是:虎落槛中遭绳捆。他摇摇头,唉,信不得。
  屋里青烟腾起,弥漫着熏香味道。
  “信佛之人总是会释出善意的。”
  马伯庸看见桌上有毛笔,提笔草就:受恩深处宣退身,得意浓时便可休。
  “啊涕、啊涕。”顾汴生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捂嘴又咳嗽了两声。
  马伯庸关切问:“感冒了?”
  “俺有过敏症,对恁身上的法国香水敏感。”
  “咦?”马伯庸瞅见桌角摆着一张照片,是顾汴生当年身穿八路军装、腰扎牛皮腰带,斜挎匣子枪的旧照。
  “很有精气神儿嘛。”马伯庸钦佩说:“你是大人物,却被上帝束缚在一具小人物的躯壳里。”
  “好汉不提当年勇。来,俺设宴给老兄压惊。”
  “哎,甭忙,俺没心思吃,沏茶奏(就)中。”
  “薄酒寡菜情义深嘛。”
  “快来看!”马伯庸站窗前脸上浮现惊骇:“花墙外有两个人徘徊,是共党锄奸队?”顾汴生抓起桌上手枪,隔窗向外眺望后说:“是便衣流动哨。老马,恁太紧张了。放心吧,这儿是戒备森严的侦缉处后院。”他又说:“俺本来是想请恁去吃西餐的,西餐厅的酒渍鲑鱼和红绘牛腰肉挺好。”见马伯庸摇头,忙说:“俺已经让人去聚仁居饭庄订了一桌莱,马上就送过来。”
  一张八仙桌,三把太师椅。桌面摆着一碟油炸花生仁、一盘道口烧鸡、一小碗韩记酱猪头肉。两瓶“杜康”和几瓶美国汽水。
  “一会儿傅队长也过来。”顾汴生斟满两盅,举杯说:“干!”
  “不等傅荻?”
  “不用,先喝着聊着。”
  “也好,煮酒论事。酒精可是最好的宽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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