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喋血对决 by 河南王平
2018-5-28 18:50
第十一章 较量(3)
司令部作战处长韩钧上校是条硬汉子,正色说:“恕俺直言,国民党若能上下团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假如仍旧是中央军看不起杂牌部队,那仗就不用打了。司令,我们暂51军这次若做缩头乌龟,徐剑光、邵子伯之流会更嚣张,就敢骑着咱们脖子拉屎。”
“可不是咋的。肖德森、徐剑光一提到杂牌就阴着脸。那个卲子伯更是骂骂咧咧,俺民团也受够窝囊气了。”金倪彪抽足了大烟,手捧紫砂壶,坐在太师椅上。他似毛笔随意抹了两划的眉毛一抖一耸,面部表情丰富,、好像不是嘴而是用脸在说话。
“啪!”朱奎粗糙脸皮恼成酱猪肝色,瞪着牛铃铛眼珠子喝道:“俺本想中央军、杂牌军房不连脊、地不连边,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这些鳖孙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一个中校,竟敢如此猖狂,如果他升了中将,那将国无宁日了!”他暗指邵子伯背后的肖德森。
“俗话说嘛,道理只在机枪射程范围内。”
“俺杂牌军木(没)机枪吗?”
“司令,上有横梁下有槛,他不仁咱也不义。三千团丁皆愿为暂51军助阵。”金倪彪极力撺掇。
几天前,模范中学举办欢迎会邀请保安团看学生演文明戏。扮演渔家女的15岁女孩穆小玲长相俊秀、身材窈窕,让团附钱豁子垂涎欲滴。戏散后,钱豁子指使心腹团丁将女孩塞进汽车掳走,将黄花闺女先强奸再轮奸。穆家求告无门,这事激怒了街坊,联名上衙门告状。法官不敢受理军队案子让警察把原告赶走。穆家托胡翰之把状子递到袁登候市长手上。袁登候先向城防司令朱奎禀报,不料朱奎权衡后不不想为一个小百姓得罪金倪彪,竟推说“自古美女爱英雄,女孩未婚配,钱团附也未纳妾,干脆收进屋算了呗。”
“世道有报应,你奸淫人家妻女,自己妻女保不住也会让人奸淫。”袁登候气愤至极,把状纸转给67军参谋长肖德森,撺掇说:“祸国殃民,杀一儆百!”
肖德森正愁咋整饬保安团军纪,根本没把状子往军法处送,直接交给搜索营长邵子伯处理,交待:“整肃军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邵子伯换便衣到学校门口随意问学生:“有个叫穆小玲女生吗?”
“穆小玲?这条街上人都知道,她是被当官的抢走糟蹋了。”
“哦?”闻言,邵子伯心中有数了。他立即派兵将钱豁子及团丁抓获归案。钱豁子早与属下团丁订立攻守同盟,失口否认并异口同声说刁民诬告。他自恃与金倪彪和朱奎是拜把子兄弟,甚至动杀机派兵去杀穆家人。
邵子伯和颜悦色地对关押的钱豁子和团丁说:“和尚不亲帽子亲,好歹都同属国军。现在控告你们奸淫女生的刁民就在北山吕祖庵,为了你等之清白,我带你们去对质。如果是刁民诬告,我定重惩穆家。”
钱豁子和四个团丁无奈,上车被拉到吕祖庵。
邵子伯早在庵内埋伏了一排士兵。
“射击!”
钱豁子此时才知罪责难逃,磕头求饶不管用了。
“哒哒哒哒。”两挺轻机枪吐出火焰,将钱豁子及团丁全部击毙。事后,邵营长向肖参谋长和城防司令部报说:“团丁通匪谋叛,祸害良民,事起仓卒,不及请示。卑职下令紧急处置。”金倪彪闻听先是大惊,继而大怒。他打电话质问肖德森:“邵子伯悍然起衅,擅杀友军。”
肖德森笑答:“邵营长说是士兵剿匪时不慎走火。”
“走火?哄鬼呢,不可能?”
再说此刻,朱奎拍着金倪彪肩膀说:“得弟慨允相助,兄胆壮多矣。”
“咱杂牌不认怂,大不了撕破脸皮跟67军死磕!”韩钧不服气,他摊开文件夹等候朱奎下作战命令。
说到真的要与67军翻脸,在座人谁也不想蹚这浑水。谁都明白大鱼打架,小虾米必须躲远点的道理。几人都装聋作哑,假作端杯喝茶。
魏晋源洞若观火,很清楚是肖德森在背后给邵子伯撑腰。他担心双方一旦火拼会惹出大麻烦,但又不能拂朱奎的怒脸。他圆滑地说:“请示一下林高参?”
“肖德森是饭捂茄子专拣软的戳。林荫卿又一贯偏袒67军。”气盛的韩钧撇嘴。
顾汴生暗地再拨火说“司令,算了吧,忍一时风平浪静。”
刘云翰慢慢悠悠池说:“瓜蔓已都无可摘,豆萁何苦再相煎?没出事之时,尽可能避免惹事;既然出了事,而且曲在彼,直在我,那就不必顾虑闹翻后果。67军若要打,暂51军应该坚决应战,绝不退让。”他经验老道地说:“到时,林荫卿自会出来说话。”
“刘先生高见!”
“自古强龙不压地头蛇。”刘云翰城府高深地说:“居庙堂之高,我不如他;处江湖之险,他不如我。”
“老子今天不惜拼他个鱼死网破!”朱奎掐腰发狠,表面上气势汹汹,实际上色厉内茬。
金倪彪另有图谋,跟着瞎起哄:“俺愿唯司令马首是瞻!”
“可操气!”顾汴生嘟囔。
魏晋源讥诮:“好生些蛋闲气。”
“啥法哩。”顾汴生欲借钟馗打鬼,再激朱奎:“算球了,反正俺已经是被疯狗咬得一身牙齿印了,即便再三升吐血,俺也不能把大家都拖下水呀。是吧?”
“既让人唱花脸就别嫌俺嗓子粗。”朱奎终于面子搁不住了,手臂在桌面一拨拉,茶杯、碗盏“砰砰嘭嘭”摔落一地,连他珍爱的清代黄花梨木雕笔筒也碰倒了。
“日他祖奶奶!老子腌臜气受够了!本想着两军井水不犯河水,可他67军压根不把俺们放在眼里。克扣拖欠军需粮饷、强占营舍,他们没一天不得寸进尺。如果中央要杂牌军与共军拚命,就得赏一碗饭吃。要杂牌死,也得要给我们一口棺材。”他越说越恼,脖颈涨起青筋疙瘩,拍桌大声邪呼(乱喊):“来人哪!”
“在!”韩钧立正屏息候令。
“军直属手枪营抢占仁义桥和南大门,对刚才闹事的67军搜索营官兵一律缴械扣押,并沿河岸向西城放出战斗警戒。一师派两个团封锁南城门,严防城外67军一师进城。”朱奎愤愤说:“激怒的绵羊比恶狼更可怕。”
魏晋源稳健,欲开口劝阻,见朱奎吊眉竖晴,只好将话咽下喉咙。他委婉说:“古人云,临乱不惊,每遇大事有静气。司令,请再三思。杂牌军与中央军比较有先天弱势,一旦发生火拼难免血流漂橹。”
“俺咧忍辱负重,到今儿个算为止。即便是玉碎宫倾,老子也再所不惜!”朱奎不满参谋长患得患失,一脚踹翻桌子。
顾汴生要看笑话,邵子伯惹出阵大(这么)的祸最终由谁来收场和能咋收场。
门口的卫兵私下在议论:“咱的宪兵跟67军搜索营闹翻了,还有死伤。司令没气得朝天开枪?”
“听口气他差一点这样。”
韩钧接电话后报告:“67军已在仁义河东布署了部队,还调来一个步炮营。双方接触线的部队已经进入交战状态。”
副官说:“司令,67军肖参谋长来电,说要找您。”
“跟他说,不中,今儿老子不得闲,木(没)空。”
魏晋源拦住说:“司令,如果肖德森肯屈身给咱们个台阶下,那何不趁坷台儿(台阶)下坡呢?”
“嗯,容俺考虑一下。”
约莫过了20分钟时间,副官再报:“67军派人来司令部面谈善后事宜。”
“有请!”朱奎脱下长袍换上军装,略微心慰,觉得肖德森还算给面子。他猜想此行的说客即便不是肖德森本人来,也一定是委派政训处长或是军法处长来公干。
没料到,肖德森竟然仅派了一个名叫周玳的上尉参谋来见。
周玳盛气凌人,两腿草草一并,在帽檐下甩手算是敬了礼。他根本不是来商量,简直是来训斥的,几句不和便与朱司令争辩起来。司令部的人气得直咬牙。
“日他娘咧,拿着肖德森的鸡巴毛来当令箭!”朱奎勃然大怒,摔碎茶盅,下令逮捕周玳,同时下令:“命令暂51军所属部队及保安旅,遇67军挑衅可采取反击行动!”
作战处长韩钧霍然跃起,啪地立正后转身欲出门,却被刘云翰伸手拦住。
刘云翰与魏晋源耳语一番后,上来苦劝:“司令,当以大局为重,两军火拼恐引起灭顶之灾。我军根本承受不起与中央嫡系67军撕破脸皮、兵戎相见的后果。望司令阁下三思而后行。”
魏晋源也说:“ 67军直属有105榴弹炮团,师有75山炮营,每团有一个战防炮连,每营有一个80重迫击炮排和一个火箭筒排,步兵连有两门60迫击炮、4个掷弹筒及两挺火焰喷射器。不说其它的,仅一个基数的火炮齐射就能将我军的日式山炮营和晋造82迫击炮连彻底摧毁。若硬碰硬,两败俱伤,尽让共军占了便宜。”
金倪彪假作低头咕嘟嘟抽水烟,好似温水煮青蛙。他可不想当打头阵的冤大头。
在实力悬殊的对比下,朱奎也不得不冷静了下来,跺脚说:“俺就阵这(这样)熊了?”
“恁们咋阵瓤茬儿(软弱)!”作战处长韩钧认为,暂51军屡遭羞辱被逼到悬崖边了还不敢还手的做法近乎懦弱。他不甘屈辱,“砰”在走廊开枪自尽。
“这是一条汉子!”朱奎惋惜,嘱咐副官:“厚葬他。”说完,他躲进戏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