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十六章 搏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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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煌自裁后，肖德森没了掣肘。他贪婪，从茅厕过也要拾块干屎，眼下挽起袖口准备在临逃前大捞一把。
　　下午5点，肖德森命令谍报处陆本杰：“搜查公所私第，以通共嫌犯抓捕名单上这些人，关押起来。”
　　名单上有商会会长，银楼老板、南货店主，煤窑、酒店东家，绸布行、古玩店、木器行、棺材铺、古玩铺掌柜，还有砖窑主、锯木厂长等人。
　　陆本杰故意放出消息说这些商贾、店主暗通共匪，或是偷漏国税，要吃大官司。兵慌马乱的，哪家不是使急着慌到筹钱消灾呀。
　　陆本杰问：“参座，每人收多少保释金？”
　　肖德森伸出了一个巴掌，5个指头竖得笔直。
　　“500？”
　　他摇头。
　　“5000？”
　　他又摇头。
　　“不会是5万吧？”陆本杰脊椎骨发冷。
　　肖德森这才点头，他说：“势若累卵，没时间磨叽。吃到嘴里才是肉，攥在手心才是钱。这次瘪壳芝麻也要榨出二两油来。”眼下他没空小打小闹，想直接鲸吞。
　　“明白！”
　　“以私藏黄金、扰乱本市金融市场罪名判同丰盈金号老板孙杏黄死刑。杀一儆百！”
　　肖德森说：“老陆，这次弄来钱咱俩分。”
　　陆本杰心中暗喜，小心翼翼地说：“我建议我只拿三分之一。”
　　肖德森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嗯，那就四分之一？”
　　“不行！”
　　陆本杰蒙了，抬手擦汗。
　　肖德森笃定地说：“二一添作五，平分！”
　　身陷囹圄的孙杏黄当然清楚违反中央政府金融法是要脑袋搬家的大罪，吓得魂飞魄散。继尔他又一想，肖德森派卫队抓人，又没用逮捕证，谍报处又没有定私通共匪罪，这明显是留余地表示可以私了。
　　“私了？可以。条件是。”
　　肖德森授意孙杏黄检举他人，并说服那些商贾、掌柜们尽快缴纳赎金即可释放。
　　肖德森答应孙杏黄：“待追缴回够了税款和通匪罚金之后，退回你交纳的赎金并奖励1万块银元。”
　　孙杏黄没有选择，他只有顺从地指认孔氏鞋店、广源盛、太记商行和仁堂药铺等十几个掌柜私通共匪和偷漏政府税款。纪毅带兵将店掌柜和股东全抓回来。
　　陆本杰盘腿坐堂办案，根据店老板身价不同，限令一小时内筹钱5万至10万元赎人。名曰“请保释放”。
　　家属惴惴不安，能清楚听到后院传来的“啪啪”拷掠声。熬不过刑的掌柜纷纷执笔写信转递家人亲属，内容全是：生命攸关。速筹款，以1小时为限送谍报处。切切！
　　陆本杰威胁：“要钱还是要命？要命的话就快筹黄金迸来，要钱就准备棺材收尸。如有延误，即将人质处死。到头来，你们还得用一半的钱款来赎尸。”他说：“什么狐皮筒子、“九道弯”皮草和怀表、座钟、古董，一律不要，统统折现成银元、黄金。”
　　“日他娘，真是二皮脸，白吃鸡蛋还得挑四楞儿的。”
　　“挨千刀的‘刮民党’！”
　　“‘官’字两个口，是兵是匪他说了算。”
　　家属明知是肖德森在借抓人敲竹杠，但钱财小事人命关天。为了救人性命只得花钱托人求情。然而，还是有半数人在交钱后仍被拉到北坡杀害了。
　　陆本杰通过孙杏黄诬告从商贾、掌柜身上榨出巨额钱财后，按承诺交给孙杏黄一张面额1万元的银票。孙杏黄刚释放便拿银票到银行支兑，却被银行告知是假票。
　　“妈的，俺被他们黑了！”
　　孙杏黄赶回到家，那些被抓商户的家属把怒气撒到他身上，泼了他一身屎尿，砸了他沿街的两家店铺。
　　顾汴生看不惯，打电话到67军部责问：“肖参谋长，谍报处这样明火执仗，闹得乌烟瘴气算啥？”
　　“算啥？以充国用。”
　　“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肖德森冷笑，坦白地说：“土匪、刀客管这手叫‘吃二馍’。”
　　“那你是中央军还是土匪、刀客？”
　　“你敢污蔑67军？”
　　“老百姓背后称你们是‘兵匪’，不亏！”顾汴生说完挂了电话。
　　陆本杰推门进来说：“参座，钱有四只脚，人有两只脚，永远追不上。钱啥会儿也捞不够。共军前锋已经离军部只有一、二百米了。”他按当初承诺问：“参座，我那份钱呢？赶紧分给吧。我得换上士兵军装逃了。”
　　“砰、砰！”肖德森开枪打死陆本杰，吹着枪口青烟说：“这就是属于你的那一份！”
　　街道上到处是溃兵，他们抢掠军需库的军鞋、棉大衣，与仓库卫兵互相射击。人和汽车、马拉炮，甚至一辆轻型坦克挤成一堆，有伤兵躲避不及被活活辗死。不少国军官佐躲在暗处脱掉军装换上士兵服或是抢劫市民衣物。到处丢弃着枪支、子弹等军用物资。
　　“轰”远处飞来一颗炮弹，震耳欲聋，骡马店里的十几匹大性口被炸得血肉横飞。房屋成 了一片瓦砾，电线像麻绳一样缠绕在歪斜的椽头上。
　　一个少校驾吉普车逃窜，“噗”撞飞一个士兵。士兵躺倒在血泊里，头盖骨凹了进去了。少校不下车还鸣喇叭继续往前开，路旁溃兵抬起枪口“哒哒哒。”击碎车窗玻璃将少校打死在驾驶座上。
　　溃兵拧开油箱盖，揿燃打火机，“蓬”地点着了汽车。
　　官太太们收拾金银细软，贱卖家中物品。像什么：象牙键钢琴、印度地毯、牛皮沙发、美国留声机和成堆的貂敞裘衣。辎重团几个士兵捆绑了同丰金银店两个伙计，将店内贵重财物抢劫一空。隔壁估衣铺老板出来看热闹，被乱枪打死。
　　溃兵冲进军官住宅，撞开门用枪威逼：“太太，老子现在除了手上的枪一无所有，快把珠宝都交出来！”
　　官太太捂住脖颈说：“不给！你强奸我我也不会给。”
　　溃兵上下打量她后，嗤笑说：“你想得美呀！”遂一阵刀撬斧头劈弄开柜子抢走金银首饰。一个贵妇手腕戴着明晃晃的金镯子，溃兵喝令她交出来。贵妇不肯，丘八大怒，抽刀将金镯子连同她手臂一起砍了下来。
　　二师一位上校的夫人因放高利货无法回笼而伤心欲绝，她手持白练哭着要找树上吊。老太太跪求儿媳妇不要走绝路。副官和马弁趁机把内屋的两箱珠宝调了包。等夫人扔下白练哭着回房开箱盖时，见箱内全是碎石块，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
　　上校回家正堵住分脏不均扭打在一起的副官和马弁，他拔枪射杀了两人。
　　肖德森和纪毅带卫兵提着四只鼓鼓囊囊装满金条银元的军用帆布袋，乘吉普车赶到北山坡家里。他对太太说：“快收拾东西走人。”
　　“德森，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哟，怎么庆祝？”肖德森发妻暴病身亡，现在的太太是肖德森驻守开封时续弦新娶的年轻洋学生。
　　“静默一分钟吧。”
　　“胡说！”
　　“没胡说，军长吞枪自裁了，他太太也自尽了。”
　　纪毅提着换下的呢子军装领口，伺候肖德森换上棉袍，他证实说：“太太，共军离这不远了。林高参跑了，戴军长和老候都自杀了。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快走吧！”
　　满屋子堆放着人参鹿茸、貂皮裘氅和各种古董。地上滚着几听英国产的“飞鹰”牌练乳罐头。青砖地上散着银洋、辅币和铜钱。
　　“都火烧屁股了，还磨蹭啥？光带黄金和银元，其它全扔掉。赶快走！”肖德森扯起太太往外走。他知道她是个财迷，对钱财如蚊子见血。